辛青決聽著姐姐臨死前絕望的話語,淚流滿面。
他顫抖著手,指著任老太太:“姐姐都那樣求你了,你……你都置之不理!如今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謊!”
施邪術兩次被反噬,任老太太佔據的軀體,化作了塵土。
靈魂飄出,迅速逃離房間。
她要逃得遠遠的,只要找到合適的軀體,她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曲南矜瞥了任老太太一眼,掐訣唸咒。
風吹來,天邊陰雲密佈,隱有雷光閃動。
“受罰吧你!”
一道雷,轟隆隆砸到了任老太太的身上。
任老太太的靈魂被劈得慘叫,眾人隱隱約約看到雷光中掙扎的蒼老靈魂。
雷電消散,地面上什麼都沒有。
天邊烏雲散盡,又是晴朗一片。
“曲大師,我爹是不是做了和她一樣的事情?”
辛青決知道姐姐被祖母取代後,他告訴父親,卻被父親關在家中。
逃了幾次,被抓回來時不慎傷了腦袋,頭腦便不清醒了。
今天看到父親詐屍,驚嚇過度,他才覺腦內雲霧散盡,清明瞭許多。
曲南矜點頭:“他想佔據呂興寧的身體,被我送下地府受罰。”
“怪不得……天譴……都是天譴……”辛青決頹然的臉上,還有幾分茫然。
曲南矜道:“二少爺節哀。”
“祖母屢次犯錯,還牽連了曲姑娘,當真對不住。”辛青決對曲南矜鞠了一躬,而後讓賬房支取銀子作為賠償。
曲南矜收下銀子。
管家稟告辛青決:“老爺他……他還……睜眼站著……先人死去不安,只怕禍及子孫。”
說話間,管家看了眼曲南矜。
府內現在都傳遍了,別看曲南矜年輕,人家會法術!
晴空萬里的,驟然出現雷電把任老太太劈了,必是曲姑娘招來的雷!
辛青決喟然一嘆:“我去試試。”
他到靈堂,嘗試著讓辛老爺躺下。
辛老爺子卻如楊樹一般,站得筆直。
那一雙圓睜的眼睛,正狠狠瞪著辛青決。
辛青決抬手拂過辛老爺子的眼睛,那眼睛沒有閉上。
無奈,他只能試著抱父親躺進棺材裡。
卻有蚍蜉撼樹的無奈,他的父親紋絲不動,雙腳彷彿焊死在棺材上。
恐怕,得有倒拔垂楊柳的力道,才能讓老爺子睡下。
“你們幾個,過來幫忙。”辛青決朝著恐慌的小廝們道。
見他們畏懼,又加了賞銀。
“若能讓父親躺下,我給你們一人五兩銀子!”
小廝們上前幫忙,用了吃奶的勁兒,都沒能讓辛老爺子躺下。
“老爺的眼睛……眼睛動了……”星巧怕得連連後退。
那惡毒的眼神,看得眾人心中拔涼拔涼的。
“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了。”曲南矜厲聲一喝。
辛老爺子的眼睛立時閉上。
“躺下!”曲南矜又道。
辛老爺子的身子一軟,躺回棺材中。
附在辛老爺子屍體上的不甘和怨氣,化作一道黑氣,被曲南矜握入手中,隨手一捏便消散了。
辛青決道:“曲大師大恩大德,我感激不盡,都不知該如何報答您了。”
“這容易,你幫我做幾套衣裳就是。”曲南矜說。
畫了圖紙,說清楚要求後,她三兩步走出了辛家。
辛家上下,又是一片訝然,只覺她神通了得。
曲南矜去了一趟縣裡最有名的春風樓,為母親買惦記已久的梨花酒。
春風樓的梨花酒頗受歡迎,竟要排隊。
輪到曲南矜時,罈子裡的酒已經賣光了。
“客官,地窖裡還有存貨。您要是不趕時間,我讓小二去搬酒過來,只是需要一刻鐘。”
掌櫃的看曲南矜衣著和氣質都非比尋常,神態頗為尊重。
“那我坐著等等吧。”曲南矜說。
掌櫃的親自奉上一壺茶:“這是送客官的。”
曲南矜喝著茶,聽著酒樓客人們的八卦。
“你們可聽說了,丁家鬧鬼了。”
“這我知道,我一個親戚在丁家幹活。聽說大半夜的有鬼火在飄,那火還燒到了丁少爺身上,得虧有丫鬟端著水路過,澆滅了火焰救他一命。”
“你們說,會不會是丁老爺死不瞑目?”
“極有可能,那王韻一女侍二夫,浪蕩下賤!明明是丁老爺的妾,卻和丁少爺苟且,活活氣死丁老爺!這種女人,就該浸豬籠!”
“何止,聽聞就連丁家的小廝她都要勾搭,沒了男人便不行,當真恬不知恥。”
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小二就將酒罈子抱了過來。
曲南矜拎著酒,走出春風樓。
一道熾熱的視線,上下打量曲南矜。
過於冒犯的眼神,看得曲南矜蹙眉看向對方。
那是一個穿著寶藍綢緞長袍的男子,身後跟著兩個孔武有力的小廝。
男子故作瀟灑地展開扇子。
“小姐看著面生,應當不是我們安福縣的人吧?不如,讓丁某帶你遊覽遊覽?”
一妝容濃豔的嬌媚女子,步履生香走來,纖細的手臂搭到丁少爺脖頸上。
那柔弱無骨的手,宛若蛇一樣,柔柔地輕撫過丁少爺的喉結。
“少爺,韻兒手上的鐲子可漂亮?”
“漂……漂亮……”丁少爺被王韻的嬌聲軟語,弄得心猿意馬。
“你看都不看,就拿話敷衍我,我這可是選了許久的手鐲。”王韻嬌嗔,繞到了丁少爺跟前,手在他的眼前晃動。
王韻趁丁少爺在看手鐲,抽空睨了眼曲南矜,彷彿在說:滾!
“美極了,手鐲美,手美,人更美……”丁少爺被王韻迷得五迷三道的,抓著她的手不住地摸。
路過的人紛紛搖頭。
“世風日下……”
“大庭廣眾就公然調情,真是無恥!”
“王韻這女子,太不守婦道了!”
曲南矜挑了挑眉頭,剛剛才在客棧聽到王韻和丁少爺的八卦,這會兒就見著正主了。
只是,這丁少爺的身上並沒有沾染陰氣。
而且,他脖子上戴著的觀音開了光,能抵擋陰邪靠近。
她屈指一彈,一簇火焰燒到了丁少爺的身上。
眾人看丁少爺身上有火焰迅速蔓延,被嚇得直嚷。
“鬼火!”
“鬼火又出現了!”
火焰生黑煙,丁少爺被燻得一直掉眼淚,眼睛都睜不開。
王韻捂著嘴後退,目露驚詫。
她的雙眸左右轉動,似在尋人。
“快幫老子滅火啊!”丁少爺跌跌撞撞,想找一個能滅火的地方。
小廝被催得急了,見到桶就匆忙澆過去,澆了丁少爺滿身潲水,臭不可聞。
眾人被丁少爺身上的臭味燻得捂住鼻子,卻有一圓滾滾的胖子,朝丁少爺撲去。
“好香好香……”
“嗷!壓死老子了!滾開啊你!”那胖子壓得丁少爺起都起不來,張嘴就糊了丁少爺一臉的口水。
小廝們去拉胖子,卻拽不動,一時間亂作一團。
曲南矜拎著梨花酒,瀟灑離去。
“矜兒回來了!你手裡是什麼?”
曲南矜掀開一點蓋子:“母親聞聞?”
李青竹嗅了嗅,眼前一亮。
“這是春風樓的梨花酒?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就去買了?辛苦我兒!”
砰!後院傳來了一陣巨響。
“什麼聲音?”李青竹左手拎酒,右手抄起一把砍柴刀,氣勢洶洶往後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