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枝,你怎麼敢對自己下手……怎麼能對自己下手?”
是誰在她耳邊哭?
“我寧願你最想殺的人是我。”
狼藉的房間裡,抱著她的男人利落的黑髮在寸寸變得雪白。
頸側的鮮血蜿蜒而下,在他的鎖骨處形成一處血窪,浸透他純白的襯衫,刺眼斑駁。
男人的聲音混雜著痛苦的絕望,“好好活著吧喬枝,求你。”
宋逾禮?
有溼潤的東西滴落在她的臉頰,很冰。
“宋逾禮,是你在哭嗎?”
“別哭啊,這雙眼睛不應該流淚。”喬枝回想著,“它應該是……應該是……”
喬枝頓住。
應該是什麼樣呢?
就要看清了,求你。
“宋逾禮早該死了。”
“他當初要是死在喬枝手裡,也不用髒了我的手。”
死?
宋逾禮會死?
滴落在她臉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喬枝顫著手去碰。
鮮紅的液體瞬間沾染的指尖。
“血?”
喬枝幾乎聽不見自己驚恐的聲音,倏地,越來越多的血染紅她身上的紅裙,變成難看的的深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宋逾禮。”
喬枝恐懼的看著宋逾禮脖子上翻著血肉的傷,她想伸手去捂,想要替宋逾禮止血。
一抬手,喬枝發現自己的左腕上也有著和宋逾禮恐怕的傷口。
被禁錮的鮮血像是得到宣洩,爭先恐後的離開她的身體。
宋逾禮的臉在變得慘白,胸前一大塊是血色開出的絢爛的花。
“宋逾禮!”喬枝哆嗦著聲音,“趙驚……去找趙驚!會死的,你會死的!”
喬枝去拉他的手,詭異的是她的手穿透宋逾禮的血肉。
她碰不到他。
“誰來救救他?”
有雨水傾盆而下,喬枝又聽見那道陰冷的聲音,“沒用的喬枝,宋逾禮的命早就被你送給了我,他必須死!”
“不要!不要死!”
喬枝心臟疼得厲害,她想要抓住宋逾禮,剛伸出手從天而降的血水就染紅了她的手。
她驚恐的瞪大眼睛。
巨大的雨幕之下,躺在地上的屍體鮮血蜿蜒,蔓延到她的腳下,喬枝一步步走近……
陡然——
“喬枝?喬枝!”
喬枝猛地睜開眼睛,宋逾禮擔憂的精緻的臉龐闖入眼簾。
見她醒來,眉宇鬆緩不少,“做噩夢……”
帶著甜香的少女猛地抱住他的脖頸,急促的呼吸噴灑在他耳邊,輕顫的手臂緊了又緊的環抱著他。
“宋逾禮,不要死不要死。”
“對不起對不起……去找趙驚找趙驚……”
喬枝的聲音又沙又啞,打顫的牙關碰撞,說的話囫圇不清。
宋逾禮只能聽見零星的字眼,“枝枝?”
他伸手輕拍喬枝顫抖瘦削的脊骨,“別怕,我在呢。”
“是夢,只是夢,沒事的,乖。”
宋逾禮不知道喬枝夢到了什麼,即使在昏睡中低喃的哭腔明顯,甚至有淚珠從她眼角滑落。
緊攥著他的手,用力到發白。
模糊聽見她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還有層層疊疊的對不起。
宋逾禮的身上帶著荔枝味的清香,是喬枝很熟悉的味道。
蝴蝶骨處一下又一下的輕拍,告訴她不是在噩夢裡。
她回來了。
宋逾禮還好好的活著,頭髮沒白,脖子……也沒有受傷。
更沒有從神壇跌落,失去他擁有的一切。
好好的。
好好的活著。
喬枝慢慢的鬆開手,垂眸躺回被窩裡,伸手扯著被弄亂的被子把自己蓋好。
顫著眼睫看向宋逾禮,盯著他的眉眼,沒說話。
宋逾禮沒有追問喬枝夢到了什麼,拿著白色的手帕替她擦著臉上殘留的眼淚。
“不舒服?”
喬枝點頭。
她出了很多冷汗,那種滋味就好像宋逾禮那件被鮮血染紅的襯衣。
宋逾禮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她眼裡還未徹底散去的恐懼,“你高燒40度,是要受點罪的。”
“下次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了嗎?”
喬枝盯著他,還是點頭。
視線不斷的在他身上打量,像是在確認什麼。
“以後不舒服就乖乖待在家裡,想見我就給我打電話,我會趕回來。”
說完像是不夠完整,宋逾禮又補充,“不管任何時候想見我,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喬枝突然咬了下唇,從被子裡伸出手去碰宋逾禮的手。
試探的,一點點從指尖再到整個掌心,牢牢握住。
“那我以後……可以隨時去明越頂層找你嗎?”
她怕沒有預約上不去。
宋逾禮看著手心裡蒼白的小手,好像一用力就能捏碎的脆弱,他只敢很輕的回握。
“可以。”
喬枝又問,“以後會去學校接我回家嗎?”
她不想被關在別墅上課。
宋逾禮盯著她蒼白的小臉,“如果你想的話我會去。”
宋逾禮其實去過好多次學校,只是喬枝的身邊是他那個愛笑的侄子。
他好像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去接喬枝回家。
喬枝悄悄鬆了口氣,繼續問,“下班會給我買小蛋糕嗎?”
“會。”
“會繼續給我買漂亮小裙子嗎?”
“會。”
“會喜歡芍藥嗎?”
“會。”
“會陪我去京城看爸爸嗎?”
“會。”
宋逾禮發現喬枝似乎固執的在確定什麼,想到什麼就問,沒什麼邏輯順序。
又像是在害怕,想要和人說話。
他一字一句的回覆,潤物無聲的給她安撫。
喬枝放鬆不少,眉眼間的驚懼已經不見蹤影。
她問:“會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嗎?”
宋逾禮:“……”
宋逾禮該信嗎?
趙驚跑下去在他車裡看見喬枝送他的芍藥,上樓連說三聲’怪哉‘。
活像見了鬼。
短暫的沉默,讓喬枝又不安的緊張起來。
握著宋逾禮的手力道加重,惶惶看著他,“會信嗎?”
宋逾禮舒了一口氣,“……會。”
喬枝漂亮的眼睛裡浮上星星,“那就好,我會好好追你的。”
宋逾禮盯著能擊中他心臟的笑顏,“好。”
喬枝根本不會知道,哪怕她擺在自己面前的是陷阱,宋逾禮也會義無反顧的跳進去。
是她給的,好壞他都接著。
宋逾禮替她掖了掖被角,“荷姨給你熬了小米粥,要不要吃點?”
喬枝的力氣好像在這些求證裡耗盡,眼皮沉重得厲害,她昏昏欲睡。
“不想吃,好睏。”
哪怕眼皮已經在打架,她還是執拗的握住宋逾禮的手沒有放開。
“你不要走,等我醒來就給你買花。”
說到最後,聲音只剩一點呢喃,“要等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