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和玉屏回到小院後,正逢懷海法師身旁的小僧也在。
見著兩人,小僧親近不少:“沈姑娘。”
沈舒意溫聲道:“小師父可是有事吩咐?”
小僧連忙道:“並非如此,是師父感念沈姑娘幫忙用玉筋篆寫下《地藏經》,所以派我來道謝。”
“師父上次見您身子瘦弱,特意囑咐我給您送些草藥過來,您可以每日煎服,有助於補充氣血,強身健體。”
“多謝小師父,勞煩您替我向懷海法師道謝。”沈舒意並未推拒,畢竟她如今的身體確實太過瘦弱。
小僧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師父還囑咐過廚房,讓廚房在您日後的飯食裡,加些藥膳,另外,近來天寒,我幫您要了兩床厚實的被子。”
沈舒意心頭一暖,知道必定是小僧上次見了她房內的窘迫,所以記在心上。否則懷海法師沒去過她的房間,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沈舒意再度認真的道過謝,寒暄了一會,小僧沒再打擾,留下兩個食盒,轉身離開。
玉屏高興的問:“小姐,我們日後是不是不用拿銀子去廚房換吃食了。”
沈舒意溫聲道:“得了懷海法師的話,短時間內廚房必然不敢再怠慢,但時日一長,難免會懈怠下來。 ”
話雖如此,玉屏仍然很高興。
“奴婢去把這些藥材收起來,還有那兩床褥子,一床給您鋪身下,另一床留著蓋。”
沈舒意喊住她道:“被子你我一人一床,將之前的薄被鋪在床上就夠了。”
“可是……”
玉屏還想再說些什麼,沈舒意杏眸直視著她,打斷道:“玉屏,我希望你在我身邊長長久久,若你熬壞了身體,誰又來照顧我呢?”
玉屏半晌說不出話來,眼圈泛紅。
“奴婢聽小姐的。”
沈舒意溫聲道:“這才乖。”
*
午膳快結束時,紅纓腫著一雙眼過來。
因為用了藥,這幾日,她臉上的傷消退了不少,只不過人看起來仍舊蔫蔫的,沒多少精神。
紅纓呆怔的站在一旁,看著沈舒意和玉屏用膳也沒多大反應,始終心不在焉的伺候著,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沈舒意沒什麼反應,倒是玉屏偷偷打量了她兩眼。
見她衣服上染了些塵土,一雙眼睛也腫腫的,不由生出些猜測。
直到沈舒意用完,紅纓好似如夢初醒,匆匆上前:“奴婢收拾。”
話落,她一伸手,手臂上便露出一片青紫,像是被人打過。
玉屏沒做聲,沈舒意則是抬眸看向她,溫聲道:“胳膊怎麼了?”
紅纓愣了幾秒,擠出一抹笑道:“奴婢走路時不小心磕到了,沒有大礙。”
“你傷還沒好,身體要緊,這幾日便不必過來伺候了。”沈舒意端起茶盞。
茶是小僧跟被子一起送來的,是她許多年未曾喝過的好茶。
入口清香,茶香四溢,口感絲滑,只讓沈舒意久違的覺得享受。
紅纓紅著雙眼,看向沈舒意,欲言又止。
可沈舒意卻已經拿起了書卷,全然沒有多問的意思。
紅纓心下暗恨,只恨自己剛剛解釋的太快,但她也清楚,知道現在還急不得。
紅纓走後,玉屏低聲道:“小姐,紅纓那傷是不是被人打的?”
沈舒意莞爾一笑:“左右不會真的是磕的,她這樣貪財的人,損失了那麼大筆銀子,怎麼會甘心,且等著看吧。”
*
另一邊,沈府。
府內後院的雪映樓內,一片氣派又極盡高雅的內室,秦雪蓉身穿暗紅色牡丹金紋的對襟華服,端坐在紅檀木八仙桌旁,一面吃著玉露羹,一面聽著張嬤嬤回稟。
“二小姐比之此前,倒是長進不少,據說前幾日還幫歸寧郡主抄寫了經文,得了些賞銀……”
“奴婢瞧著,如今她心裡也有了成算。”
張嬤嬤一面說,一面觀察著秦雪蓉的臉色。
果然,聽見這話,秦雪蓉手上的湯匙頓了頓,抬眸看向她,冷聲問:“歸寧郡主?她怎麼還能同歸寧郡主搭上關係?”
“這事說來也巧,正巧歸寧郡主去佛寺,似乎要找玉…玉什麼體所寫的經文,可不知二小姐怎麼恰巧會這個。”張嬤嬤低聲解釋著,顯然知道紅纓的事後,她專程打探過。
不過紅纓被沈舒意設計的事,是萬萬不能提的,畢竟就如她所說,若是讓夫人知道紅纓得罪到了郡主頭上,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
‘砰’秦雪蓉手裡的羹湯碗被重重的放在桌案上,保養得宜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厲色。
“什麼恰巧?她又沒讀過幾年書,怎麼可能這麼巧?我看她是在佛寺住了幾年,本事見漲!”
張嬤嬤生怕她把這事怪罪到紅纓身上,連忙道:“會寫個經文也沒什麼了不得,何況這東西未必真就出自她手。”
“您放心,同大小姐和三小姐比,她就是那地底下的汙泥,說是天壤之別也不為過,就算有幾分本事,也不過是出挑些的鄉村野女。”
秦雪蓉冷笑出聲,臉色卻未見好看,似是到底因為張嬤嬤此前的幾句話上了心。
“你說她平日會捧著書卷看書?還會寫郡主指明要的玉筋體?”
張嬤嬤知道秦雪蓉素來重視前頭夫人留下的這對兒女,因此也不敢拿馬虎,仔細回憶了一番道:“奴婢在那留的時間不長,但是見著二小姐的兩面,她確實都是捧著書卷在看。”
聞言,秦雪蓉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不是讓你派人好好磋磨她麼?怎麼倒是把她的心氣兒給養了起來 !是日子過得太滋潤了不成,還有這種閒情雅緻!”
一聽這話,張嬤嬤連忙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奴婢絕對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此前二小姐也確實忙於生計,不可能有時間看書習字,唯獨這次…見著同之前有些不同……”
秦雪蓉擰起眉心,掃了眼地上的張嬤嬤,知道她對自己絕不會有二心,思量片刻,再度道:“你觀她言談舉止如何?”
張嬤嬤記起沈舒意靠在榻子上,懶洋洋看書的模樣,再想起她允丫鬟和她同食,穿著打扮也皆不合規制,當下道:“那幾日正巧二小姐病著,一直靠在榻子上,舉手投足隨意散漫,沒有什麼規矩可言。”
秦雪蓉擰著眉頭想了想,到底放心不下:“不行,這幾日你再去一趟,不必急著回來,務必把沈舒意的行跡打探清楚,摸清她的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