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厉薄琛的话,陆云霆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空气中却像是有无数的电流碰撞闪烁,火花四溅。
我分明在陆云霆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不易觉察的惊慌无措!
就连陆菀也如临大敌一样地白了脸色。
“不,不是这样的!”
我急于向陆云霆解释,“我不爱厉薄琛了,我早就不爱他了,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不爱厉薄琛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对了,自从厉母的生日派对上他对我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后,整整一个月,我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没有看过他一眼。
就算是他故意找机会来跟我搭话,我也没有理会他。
因为药方的事,厉母对我还算照顾,没有由着厉薄琛强迫我。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海市下了一场六十年不见的大暴雪。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雪已经下了齐腰深。
交通受阻,电力瘫痪,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病房里抱着一直抱着已经变成植物人的父亲,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赶快来电。
周围安静得可怕,我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的呼吸声盖过父亲微弱的心跳。
那是我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唯一能感觉到些许安慰的声音了。
幸运的是,医院很快启动了备用的发电机,我听见父亲的呼吸声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快凌晨的时候,医院所在的电线终于完成检修,恢复了正常供电。
而彼时,我的身体和心理都已经到了极限。
我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正准备在从医院租来的行军床上凑合一晚的时候,我接到了尹北月的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堂姐,怎么办,阿琛他吐血了!”
我浑身一僵,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你说什么?”
“阿琛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喝了好多酒,谁劝也不听,然后他突然就开始吐,我们本来以为他把酒都吐出去就好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开始吐血了!”
说到后面,尹北月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怎么办啊堂姐,阿琛他不会死吧?”
即使我还对厉薄琛强迫我的事耿耿于怀,但当我听到尹北月说他可能会死时,胸腔里的心脏仍就像是被狠狠揉捏了一下。
我不假思索地告诉尹北月,“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接到尹北月发来的地址后,我从医院门口的除雪队里偷了一把铁锹,在黎明的夜色中,朝着厉薄琛他们所在的酒吧深一脚浅一脚地蹚了过去。
大雪纷飞。
可那鹅毛般的大雪还没来得及落在我的脸上,就被我呼出的热气融化了。
我不知疲倦地挥舞着铁锹,身上的汗刚刚冒出来就被寒风扑下去,很快我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开始变硬了。
掌心已经磨出了不知道多少个血泡,渗出的血把铁锹的木头把手都染红了。
可我不敢停。
我怕厉薄琛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永远地离开我。
快天黑的时候,我终于到了酒吧门外。
但在我忐忑地推开酒吧的大门时,我看到的却是一场纵情声色的狂欢!
当冰冷的空气夹着雪花扑灭了他们狂欢的热情后,所有人面带怨怼地看向门口。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但我想一定滑稽得像个小丑。
因为他们看到我后就开始笑。
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飙出了眼泪。
“外面这么大的雪,那个傻子竟然真的来了!”
“厉少,你的魅力还真是无人能敌啊!”
“嘁,她以为她是谁啊?厉少身边有月月姐在,用得着她来献殷勤?”
“……”
那些刺耳的话,犹如尖锐的针一样,从我的耳膜刺入,最后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脏上。
是啊,我的确是个傻子,所以才在听见厉薄琛吐血昏迷不醒后就傻乎乎地赶来了。
我忘了他们这里是酒吧,食物充足,就算被关个几天也不会有事。
我忘了他们就算从正门出不去,二楼的窗户也是可以正常打开的。
我更忘了,就算厉薄琛真的出了事,他想见的人也不会是我,而是尹北月。
呵,他们说的没错,我真傻,真的。
“堂姐,你还真的来了呀?”
尹北月从人群中朝我走过来,语气带着歉意,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抱歉。
反而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她干巴巴地跟我解释,“是我和阿琛跟他们玩大冒险输了,就给你打了电话,我们不知道你真的会过来……”
她说着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厉薄琛立刻皱着眉快步走到她身后,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把尹北月紧紧地裹紧怀里。
然后,他才终于看向我,却满是厌恶地皱着眉头,“尹东宁,你没看到月月穿的不多吗?
“你把门开得这么大,是故意想害她着凉生病吗?”
“阿琛!”
尹北月有些嗔怪地拉了厉薄琛一把,就轻而易举次地抚去了他的怒气。
“你怎么能这么说堂姐?你没看到她为了来接你手都磨破了吗?”
尹北月说着就想拉过我的手为我检查伤势,可还不等我避开,厉薄琛就已经把她的手拉了回去。
“别碰她,脏。”
那一刻,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扬手一个耳光打在了厉薄琛的脸上!
我的血抹在了他的脸上,可我的伤口早已经麻木,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整个酒吧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中!
我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我,厉薄琛的舔狗,竟然会动手打他。
显然厉薄琛和尹北月两人也没有想到。
好一会儿,厉薄琛才阴沉着脸看向我,那双深海似的眸子仿佛都卷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尹东宁,你疯了!”
我笑着拢了一把头发,“是啊,厉薄琛,我终于被你逼疯了,你开心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这双手,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为了救他,整整一天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点东西,不敢停下来,流血了也不敢擦。
可他却说我,脏?
呵。
“厉薄琛,用这一个巴掌换我这么多年识人不清,爱错了人,不过分吧?从今以后,我们就算扯平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