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一行人前腳剛走,後腳蕭家的女眷們便湧了上來,將蕭太夫人團團圍住。
楚香越快步走到蕭太夫人身邊,擔憂地扶住她,“母親,您沒事吧?”
她眉宇間滿是關切,常年習武鍛煉出的身姿挺拔如松,卻因擔憂而微微彎下。
費曼香則指揮著丫鬟們收拾殘局,一片狼藉的景象讓她心疼不已,“這些殺千刀的,竟然敢如此糟蹋府裡的東西!”
她杏眼圓睜,語氣裡滿是憤慨,平日裡溫婉的氣質此刻蕩然無存。
蕭香和蕭睿兩個孩子也圍在蕭太夫人身邊,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安。
蕭太夫人輕嘆一聲,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們都別擔心。”
她臉色略顯蒼白,但眼神依舊沉穩,彷彿經歷過無數風浪的礁石,巋然不動。
二嫂蘇琳琅緩緩走上前,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猶豫。
她出自書香門第,從小體弱多病,自從蕭驚鶴的二哥蕭野戰死沙場以後,大病一場,最近身體才稍微好轉。
此刻因為這場驚嚇,臉色白得發青。
她輕咳了幾聲,用帕子掩住嘴唇,“母親,兒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太夫人看著她,目光慈祥,“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蘇琳琅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母親,您不覺得……七弟妹今日的舉動,有些蹊蹺嗎?”
楚香越蹙眉,“二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語氣有些不悅,在她看來,辛瓏今晚的舉動無可指摘,是真心在幫助蕭家的。
蘇琳琅咬了咬下唇,“七弟妹昨日才從宮裡回來,今日皇上就說府裡藏有假玉璽……”
她頓了頓,語氣更加遲疑,“會不會……是七弟妹與皇上串通,故意栽贓陷害蕭家?”
此言一齣,正廳裡的氣氛瞬間凝滯。
幾個兒媳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她們心中也隱隱有這樣的猜測。
畢竟,辛瓏是皇家的人,皇帝要對蕭家不利,她會不知道嗎?
或許,她不僅知道,甚至還是同謀!
蕭太夫人沉穩地坐在太師椅上,看著自己的二兒媳婦,又看了看其他幾個兒媳。
她們臉上的表情,她都看在眼裡。
她緩緩開口,“那那枚假玉璽,現在找到了嗎?”
蘇琳琅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蕭太夫人嘆了口氣,“瓏兒明顯也是不知情,我們都是一家人,怎麼可以互相猜忌?”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驚鶴離去之前說的話,瓏兒都如實地轉告了我們,如果不是她提前告知,我們提前準備,家裡現在恐怕什麼好東西都沒了。”
“如果瓏兒是皇帝那邊的人,她不可能把驚鶴說的話告訴我們。”
蕭太夫人的這一番話,讓正廳裡的人都沉默了。
確實,如果不是辛瓏提前告訴她們,把錢和首飾都整理好藏起來,現在這一番打砸搶,整個蕭府恐怕已經被砸光搶光了。
而且,那枚假玉璽,明顯也沒有找到。
蘇琳琅想到這裡,頓時面紅耳赤,低下頭不再說什麼了。
蕭太夫人說得對,她們都是一家人,她不應該這樣猜忌辛瓏。
“娘,你說,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嗎?”
楚香越走上前,眉宇間的憂慮揮之不去,她不自覺地撫摸著腰間的佩劍,那是她多年征戰沙場的習慣,彷彿只有握住劍柄,才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蕭太夫人望著滿屋狼藉,緩緩搖了搖頭,面色沉重。
“只怕,沒那麼容易。”
蕭太夫人深吸一口氣,吩咐道。
“趁著皇帝那邊還沒有動作,你們都先回家一趟吧。”
“跟你們的父母親告個別。”
尋若秋的手微微一顫,眼圈一下子紅了。
費曼香也愣住了。
平日裡精明強幹的她此刻也亂了方寸,
“母親,您的意思是……”
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蘇琳琅也忍不住開口。
“母親,我們蕭家世代忠良,皇上難道真的要………”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潮紅,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
蕭太夫人看著眼前這些兒媳,心中五味雜陳。
她們都是好孩子,卻要跟著蕭家一起承受這無妄之災。
她伸出枯瘦的手,輕輕拍了拍楚香越的手背。
“香越,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
“你應該明白,這次的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就善罷甘休的。”
楚香越緊緊地抿著嘴唇,眼眶泛紅。
她當然明白。
皇帝的目的是要置蕭家於死地,這次找不到假玉璽,下次還會找別的藉口。
她們蕭家,在京城是活不下去了。
蕭香和蕭睿兩個孩子緊緊地依偎在蕭太夫人身邊,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安。
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家裡來了壞人,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
蕭太夫人看著兩個孫兒,心中更加酸楚。
她多麼希望,孩子們能夠無憂無慮地長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小小年紀就要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她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孩子們,沒事的。”
“奶奶會保護你們的。”
她輕輕地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髮,心中卻充滿了無力感。
她知道,她能保護他們一時,卻保護不了他們一世。
流放路上千難萬險,蕭香和肖睿只是兩個八歲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到流放之地。
楚香越年紀最大,最先反應過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悲傷。
“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轉過身,目光堅定地看向其他幾位嫂嫂。
“我們走吧。”
“回家,跟父母道別。”
幾位嫂嫂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絕。
她們知道,和父母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但她們是蕭家的兒媳,不管生和死,她們要和蕭家一起,面對這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