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瓏對上蕭太夫人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眸光,微微一愣。
好犀利的眸光!
這眼神,彷彿兩柄鋒利的冰刃,直刺她的心底。
蕭太夫人年輕時是名震四方的女將,戰功赫赫,用兵如神,與蕭老將軍伉儷情深,育有七子。
如今已是七十六歲高齡,年近耄耋,卻依舊擁有鷹隼般銳利的眼眸,不怒自威。
被她這樣盯著,辛瓏心口一緊,彷彿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這老人家一眼看穿。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娘。”
然後,她將蕭驚鶴匆匆回來告知皇帝明日將抄家一事,以及吩咐家人收拾珍貴物品藏於他寢居的囑託,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蕭太夫人。
“驚鶴確定說了這些話?”蕭太夫人緊緊盯著辛瓏,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審視。
辛瓏鄭重地點了點頭,“驚鶴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這樣說的。”
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他……從來不會說謊,我覺得可信。”
雖然,她也不確定蕭驚鶴到底是不是個不愛說謊的人。
大嫂楚香越見狀,遲疑地開口:“娘,您看,我們要不要聽瓏兒的安排?”
其他幾位嫂嫂也紛紛附和,見辛瓏如此信誓旦旦,她們心中的疑慮也消散了幾分。
如果蕭驚鶴真的這樣吩咐過,那必然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蕭太夫人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正廳凝重的氣氛。
“姨媽,你不要相信她!”
一個身影款款走入正廳,打斷了蕭太夫人的思緒。
辛瓏抬頭望去,只見一位長髮飄飄,身著白衣的年輕女子款款而來。
女子一襲素白長裙,烏黑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只用一根白玉簪簡單挽起,更襯得她肌膚勝雪,氣質清冷。
她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宛若謫仙下凡,我見猶憐,正是蕭驚鶴的表妹, 雲裳。
恰是女要俏,一身孝,真真是神仙姐姐的風姿。
雲裳蓮步輕移,來到蕭太夫人身邊,柔聲說道:“如果驚鶴哥哥真的說了這樣的話,為什麼他不先過來和我們說,反倒要和她說?”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質疑,目光落在辛瓏身上,充滿了敵意,“她和聖上是親兄妹,聖上要做什麼事,她難道不知道嗎?”
“我看她是別有用心,不如等驚鶴哥哥回來,再聽聽他怎麼說吧。”
“雲裳,你怎麼來了?”
蕭太夫人見到雲裳,原本緊鎖的眉頭舒展了幾分,握住她冰涼的手,眼中滿是心疼。
“夜寒露重,你風寒還沒好,別加重了。”
夜色深沉,寒露侵人,雲裳身上只披著一件薄薄的白色披風,更顯得單薄瘦弱。
雲裳扶著蕭太夫人,溫聲軟語:“姨媽,我好得差不多了。”
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梅花香氣,清雅宜人,與她清冷的氣質相得益彰。
“聽說驚鶴哥哥回來,就出來看看。”
雲裳的目光轉向辛瓏,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沒想到聽到長公主說的這些話。”
“長公主殿下,雲裳剛才這番話不是有意針對你,單純是你說的話實在可疑。”
“平日裡你也不願意和我們蕭府女眷們交好,現在叫我們把珍貴物品都送你寢居去,到底作何打算?”
她直視著辛瓏的雙眼,語氣中帶著一絲咄咄逼人的氣勢。
辛瓏翻閱原主的記憶,知道這個女人是蕭驚鶴的表妹,也是當初被蕭太夫人原本要指婚給蕭驚鶴的青梅竹馬。
可惜被皇帝一手拆散了。
也怪不得對她滿滿的敵意和醋味。
雖然她長得漂亮,但是誰不是美女啊。
辛瓏也不慣著她,語氣平靜 :
“你不相信我沒辦法,但是驚鶴今晚肯定回不來了。”
她知道,蕭驚鶴此去凶多吉少。
雲裳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更加懷疑。
“是不是你和聖上合謀,想對驚鶴哥哥做什麼?”
這句話一齣,正廳裡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向雲裳,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這種話都敢說,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見她還把陰謀論弄到自己頭上,辛瓏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好解釋一下,什麼叫做和聖上合謀?”
雲裳自知失言,這句話傳出去她估計人頭不保。
低著頭嚇得躲到了蕭太夫人身後。
她緊緊抓住蕭太夫人的衣袖,小小聲的對蕭太夫人說:
“姨媽,長公主今天不是去了宮內嗎?”
“如果驚鶴哥哥真的出事,肯定她也脫不了干係。”
雲裳聲音不大,卻恰好讓廳內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我不知道。”
辛瓏任由廳內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姿態落落大方,語氣誠懇。
“今天進宮,皇兄待我如平常,並無任何異樣。”
她頓了頓,眉宇間染上一抹憂慮。
“若非夫君信誓旦旦,我實在不願相信皇兄會做出此等事來。”
說到此處,她眼圈泛紅,淚光點點,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晶瑩的淚珠欲墜未墜,在搖曳的燭光下,閃爍著令人憐惜的光芒。
深青色的衣裙襯托著如雪的肌膚,更顯得她楚楚動人。
“但我願意相信驚鶴。”
辛瓏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夫君不會騙我。”
“伴君如伴虎,或許……或許我的皇兄也早已不是我認識的皇兄了……”
兩行清淚終於滑落,在臉頰上留下兩道晶瑩的痕跡。
她輕輕啜泣了幾聲,更添了幾分柔弱。
廳內幾位嫂嫂見狀,紛紛上前安慰。
她們輕拍著辛瓏的後背,溫聲細語地勸慰。
辛瓏低垂著頭,眼角餘光卻偷偷瞥向雲裳。
只見雲裳臉色發青,雙唇緊抿,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
“裝綠茶,誰不會啊。”
辛瓏心中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