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巧，方小姐也在這兒？”李懷眯了眯眼睛，話語之中滿是懷疑。
蕭明德看著方黎，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訝異。
“確實巧。”方黎看著走過來的兩人，“兩位警官這次應該不是來找我的吧？”
她剛才聽到蕭明德喊錢濤的名字。
“本來的確不是，但現在看來也得是了。”李懷說道。
方黎：“……”
病房內，錢濤在聽到方黎的那句“警官”時，神色便發生了變化。
當蕭明德的視線投過來時，他的後脖頸就像是突然貼上了一把手術刀，冰冷又讓人恐懼。
蕭明德他們剛收到護士的“通風報信”，知道錢濤出現在了醫院裡。
他剛要掏警官證開口，忽然看到從病床那邊站起來的小女孩，動作微微一頓，伸手按住李懷的手。
“錢濤先生，住院部需要補填幾份文件，麻煩出來一趟。”
錢濤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女兒和妻子，輕聲說道：“悠悠，爸爸過去填資料，你在這裡要好好聽媽媽和醫生的話，知道嗎？”
小女孩笑著點頭，“知道了爸爸，你要快點回來哦。”
“好。”
錢濤跟著李懷走出了病房。
蕭明德看向方黎，聲音放輕，“跟我們走一趟？”
“我能說不嗎。”方黎面無表情，只不過她也知道，他們肯定是有目的地找錢濤，誰讓自己這麼倒黴，就出現在了這兒呢。
“姐姐，你們去哪兒？”喬夏氣喘吁吁趕過來，聽到這句話，立馬問道，“懋懋呢？”
“夏夏，麻煩你先帶懋懋回家，我有點事情要和他們去一趟。”方黎說道。
喬夏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當即點了點頭，循著方黎指的方向去把方懋帶出來。
多虧了錢悠悠，方懋的情緒好了許多，也願意跟著喬夏離開病房。
方黎走之前還不忘和站在門口的女人道謝。
“走吧。”
–
方黎四人走在前面，喬夏牽著方懋就跟在身後不遠處。
方懋看著方黎的背影，臉上終於露出點和死氣沉沉無關的擔憂神色。
喬夏見狀立馬輕聲說道：“姐姐肯定沒事的，倒是你，不要再做讓姐姐擔心的事了。”
方懋慢慢點了點頭。
遠離病房，錢濤才終於站定，根本等不到警局就開口詢問：“警察同志，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一如工地保安大爺說的，錢濤的長相給人第一印象便是憨厚老實，說話溫溫吞吞，不管怎麼看怎麼聽，都不像是個壞人。
“看你這麼配合，我們還以為你知道。”李懷雙手抱臂。
錢濤一副茫然的模樣，“我還真不知道。警察同志，我女兒還在病房裡等我回去，有什麼事兒你們就直說吧。”
“孟奕晨的事，這下明白了？”李懷壓低了點聲。
醫院人多眼雜，再加上還有方黎他們在，實在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然而，錢濤在聽到這句話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下一秒，他朝著醫院大門的方向拔腿就跑。
忽如其來的變故，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好在蕭明德和李懷反應飛快，立馬追上去。
錢濤在工地裡幹活，體力很好，但蕭明德二人也不是吃素的。
只跑了幾步，他就被蕭明德飛撲按在地上。
醫院四周人嚇得驚呼，紛紛讓開一個空間。
“跑什麼？心裡有鬼啊！”
李懷把錢濤拽起來，他這麼一跑，性質就和剛才截然不同了。
錢濤下意識朝著方黎的方向看過去，蕭明德兩人的視線也追過去。
就連方黎身後的方懋和喬夏也忍不住朝著她看了過去。
方黎微微皺眉。
錢濤驀地收回視線，低著頭不說話。
“帶回去！”蕭明德語氣不太好地吩咐了一句，隨後視線始終落在方黎身上，語氣硬生生放輕柔，“還請你們幾位也跟我們走一趟。”
“我妹妹身體不舒服……”
“不會耽誤你們很多時間的，只是問幾個問題而已。”
於是，因為錢濤這麼一鬧，本來可以回家的方懋和喬夏也只能跟著去警局接受詢問。
給方黎做筆錄的依舊是蕭明德。
“我不明白，你們要抓錢濤，把我們帶回來做什麼？”方黎看著蕭明德和李懷在對面坐下，率先開口說道。
“辦案流程，請你理解。”蕭明德說道。
公事公辦的語氣，和昨天那個在公交站後的蕭明德，彷彿是兩個人。
李懷打開筆錄本，準備進行記錄。
蕭明德切入正題，開始詢問：“你和錢濤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今天。”
“今天？怎麼認識的？”
“我帶妹妹來醫院複診，出了點意外，我妹妹跑到了錢濤女兒的病房裡。”
“這麼巧嗎？”李懷質疑看她。
“住院部病房那一層的門都是關上的，只有錢悠悠的病房門開著。”方黎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慌亂，“我們不過是認識幾個新朋友，也需要被帶回來審訊嗎？”
蕭明德頓了半秒，說道：“錢濤正是孟奕晨案件另外一位嫌疑人，他失聯了好幾天。今天剛被我們警方確定行蹤，你就和他見了面。”
“這麼巧嗎？”一樣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方黎卻自嘲地掀了掀嘴角，“可能是倒黴吧，畢竟從小就有人說我命不好。”
天生失聰。
被遺棄。
進入孤兒院後被侵/犯、虐待。
被領養後沒幾年，養父養母意外身故。
鼓起勇氣帶著妹妹重新生活，可還沒過上幾年好日子，噩夢再一次降臨。
聾子、孤兒、髒東西。
老天爺似乎格外厭棄她們，一次次將她們推向死路。
可她偏偏要活，活得錚錚，活得昂揚。
就算非要死，也要拖著那群該死的東西一起下地獄。
“你之前和錢濤完全沒有接觸？”
“沒有。”
李懷狐疑：“確定嗎？”
方黎開口：“既然不相信，你們可以自己證實。”
“也不是我們不願意相信你，而是方小姐你之前就騙了我們一次。”李懷說道。
方黎倒是沒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疑惑了一聲。
“你之前說跟孟奕晨不認識，可我們卻查到你曾在死者去世前，和死者通過幾次電話。”
方黎思索了幾秒，笑了笑，理所當然地說道：“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你不說，我都忘了。”
“你是真忘了還是故意瞞著？”李懷語氣加重了些。
“我打電話過去是為了幫我妹妹確認班級團建的事，孟奕晨是他們班男生的領頭人物，我聊兩句應該沒問題吧？”
聽到方黎的回答，李懷和蕭明德毫不意外。
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沒辦法用這個通話記錄逼方黎承認什麼，因為這一條線索不具備排他性。
李懷只是想詐一詐她而已。
詢問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武雯推開門快步走進來，輕聲在兩人耳邊投下一顆驚雷：
“錢濤認罪了！”
李懷眼睛微微睜大，視線落回到方黎身上，只看見她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