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桂芬面無表情地瞅了秦寶兒一眼。
“你怎麼來了?”
秦寶兒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她將籃子拿到身前,道:“舅娘,我來看望外祖母。順便跟您說一聲,半個月後來我家喝喜酒。”
因為時間倉促,李翠花他們也來不及準備喜帖,只能口頭通知了。
一說到秦盼娣的親事,蔡桂芬心裡更加不痛快了。
怎麼什麼好事兒全讓李翠花佔了?!
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呵,你二姐的婚事,恐怕現在整個青陽縣就沒有不知道的吧,還用特意來跟我們說一聲?
我瞧你娘就是故意來炫耀的吧?!”
秦寶兒知道,她現在說什麼都是錯。
所以她只能笑了笑。
大概是聽見了她們說話的聲音,正房的門恰好在此時打開來。
一個挺著五六個月孕肚的年輕婦人,笑著朝秦寶兒走了過來。
“是寶兒表妹來了呀,快進來坐,祖母早說想你了呢!”
這人正是李芊芊的娘,趙春妮。
趙春妮伸手,想接過秦寶兒手中的籃子。
秦寶兒連忙道:“表嫂,你懷著身孕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哎呀沒事兒,咱鄉下人,哪有那麼金貴!”
說著便將秦寶兒手中的籃子搶了過來。
這時就聽蔡桂芬又開口說道:“是啊,咱們鄉下女人,哪個不是挺著大肚子照樣下地幹活的?也沒見誰有過特殊!”
她瞧了秦寶兒一眼,臉上滿是譏諷。
“不像某人,又懶又饞,整個坡東跟坡西村就沒有不知道的。
也不知道李翠花是怎麼教閨女的,也不怕別人笑話!”
這種話秦寶兒已經聽了無數遍,根本對她造不成半點兒傷害。
倒是趙春妮,面上帶了些許尷尬之色。
她趕緊打圓場,“天這麼冷,又走了這麼遠的路,寶兒累了吧?
來,趕緊進來喝杯茶暖和暖和。”
說著就拉著秦寶兒往屋裡走。
秦寶兒也不拒絕。
就算她不在意,也不代表她願意站在這兒聽人數落。
待她走進屋子裡,還能聽見蔡桂芬的“蛐蛐”。
“哼,這臉皮比那城牆都厚,還真是隨了李翠花那個潑婦……”
李老太坐在堂屋上首處,看著走進來的秦寶兒滿臉笑意。
“寶兒,你舅孃的話,你可別放心上啊!
她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就是說話難聽一些,人其實沒什麼壞心思。”
對於李家的事情,秦寶兒多少也知道一些。
當初李老太一人拉撒三個孩子,能吃飽肚子就已經十分不易。
想要攢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如此,家裡根本沒有錢來給李富貴娶媳婦。
李富貴就這樣拖到了二十歲。
直到他遇見蔡桂芬。
蔡桂芬不顧家裡反對,一分錢彩禮都沒要,提了個包袱就上了李家的門。
因這事兒,差點都跟家裡決裂了。
對此,李老太跟李富貴都十分感激她。
也是打心底的對她好。
自從蔡桂芬進門以後,有了她的操持,李家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好。
唯一不順心的,只有李翠花這個跟她不對付的小姑子。
蔡桂芬跟李翠花關係之所以惡化,那就要從李翠花成親的時候說起。
除了蔡桂芬原本給她準備的嫁妝,李翠花又額外從李富貴那兒要了二兩銀子。
在當時,那幾乎是李富貴所有的錢了。
因此有了蔡桂芬跟李富貴成親以來,第一次爭吵。
李富貴的心思其實很簡單。
他把對離家出走不知所蹤的大妹的感情,全部移到了唯一的小妹身上。
李翠花開口跟他要,他就給了。
也是從這件事開始,蔡桂芬跟李翠花算是徹底壞了關係。
秦寶兒也是奇怪。
李老太跟李富貴都是善良實誠的性子。
怎麼她娘李翠花偏生就脾氣暴躁、自私自利呢?
她歸結於,李翠花應是隨了她那個無緣得見的外祖父。
秦寶兒笑著點點頭,“外祖母,我知道的,我沒放在心上。”
李老太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
她拉過秦寶兒的手,拍了拍。
“寶兒真是個好孩子。”
秦寶兒朝屋裡看了看,“舅舅跟表哥還有兩位表姐都不在嗎?”
趙春妮端上茶來,先給李老太倒了一碗,又遞給秦寶兒。
“你表哥跟著公公去給人做工了,秀英跟秀秀出去找她們小姐妹玩兒,還沒回來。”
李富貴是個木匠,農閒的時候就出去給人做做工。
秦寶兒點頭,又同李老太說了一遍秦盼娣成親,請他們都去喝喜酒的事情。
李老太笑著應了,又拉著她問長問短。
將家裡每個人都提了一遍,茶也喝了兩碗,秦寶兒起身告辭。
“哎,留下來吃了飯再走吧!”趙春妮道。
秦寶兒搖搖頭。
她知道,因為李翠花,蔡桂芬不待見他們一家人。
她就不在這兒招人嫌了。
“不了,二姐的婚事定的急,家裡還有好多事兒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外祖母,我走了,以後有時間再來看您。”
秦寶兒出門又跟蔡桂芬和李芊芊打了招呼。
蔡桂芬全當沒聽見。
李芊芊則不捨地朝秦寶兒擺擺手,“小表姑再見。”
“再見,芊芊。”
秦寶兒走出去沒多遠,恰好碰到了回家的李秀英姐妹倆。
“大表姐,二表姐。”
李秀英受蔡桂芬的影響,也不待見她姑姑這家人,就沒吭聲。
李秀秀則有些驚喜。
“寶兒,你怎麼來了?!”
秦寶兒又將來意說了一遍。
李秀秀其實並不關心秦寶兒的來意,她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她臉頰微紅,問道:“寶兒,方大哥近來可好?”
李秀秀口中的方大哥,是秦寶兒家隔壁方嬸子的大兒子,方逸軒。
自從幾年前,李秀秀去她家偶然見過方逸軒一面後,就經常跟她打聽方逸軒的情況。
秦寶兒實話實說道:“方大哥很少回來,我也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
方逸軒是附近十里八村出的唯一一個秀才。
如今正在城裡跟著有名的先生學習,全力準備明年八月的鄉試。
秦寶兒都大半年沒瞧見他了。
估摸著大概過年才能回來吧。
聽到秦寶兒的話,李秀秀明顯沒了剛才的興奮勁兒。
“哦,這樣啊……”
秦寶兒正待與她們告別,一個嗓音如同鴨子一般的喊聲由遠及近。
“寶兒!”
秦寶兒循聲望去,隨後趕緊把頭別到了一邊。
我去!
她怎麼這麼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