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晚其實早有想法,當初挑他這家裁縫鋪也不是隨機,而是早有預謀。
高檔的不行,因為裡面應該有常駐知名設計師。
低檔的不行,因為裡面消費得起設計款的人不多。
最後才瞄準這一家裝修古典的老裁縫鋪。
說實話,若不是為了賺錢,她哪捨得掏出幾十塊錢來定製一件裙子,這對於她目前而言未免太奢侈。
但有投入才有回報,眼下回報不就要來了。
見他主動開口,她才說:“不賣,但我可以將它的使用權租給你,只要有人買一件,除開布料成本與人工,你三我七。”
一聽她想都沒想,就報出條件,這時候張師傅一下也反應過來,敢情她這挖坑的對象,他也有份啊。
他心底暗笑,面上卻遲疑:“那我豈不是虧了?”
“這裙子開價由你,所以成本人工控價這裡,你完全可以從中另賺一筆,我只抽純利益的七成。”
張師傅橫她一眼:“看來,你不僅會設計衣服,做生意這塊兒也夠精的。”
南向晚好像看懂了他在逗自己,趕緊真誠道:“如果你不滿意,那我這裡還可以跟你保證,我以後設計出的新款式都會優先供給你。”
張師傅那張刻板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假如都有這件的水準,那我倒也不虧了。”
——
終於有了一條能夠賺錢的門路,南向晚高興不已,她臉上洋溢著笑容,開始暢想著下一步繼續搞錢的思路。
這種中端手工定製的衣服無法大批量生產,肯定也賺不了大錢,想發財致富還得另想辦法。
但她若有點閒錢了的話,要不然利用金手指開一家寵物店?或者去當獸醫?
八十年代初,寵物醫療行業應該還屬於空缺吧,也就只有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部有門診部,但獸醫在農村城裡卻是一項受寵的行業……
在回家的路上,南向晚經過街道辦大禮堂附近時,遠遠聽到了裡面傳來了歌舞聲。
她突然想起了,今天好像就是街道辦的領導來驗收節目吧。
這麼說來,南倩倩此時應該就在裡面展示表演節目吧?
南向晚倒是好奇,只在鄉下組織過農工納涼晚會的南倩倩,是如何敢誇大口聲稱自己在文工團待過?
剛準備過去,在轉彎處卻瞧見了前幾日那個官二代。
陽光給灰撲撲的水泥臺階鍍了層金邊,妙齡女子撫了撫鵝黃色布拉吉的荷葉領,特意燙過的捲髮隨著腳步輕輕晃動。
捷克水晶髮卡在夕陽下折射出細碎光斑,襯得她像朵含苞待放的月季。
“曉彤!”趙明遠從紅旗轎車探出頭,腕間的上海牌手錶閃過冷光,他吹個輕佻的口哨:“小美女,你這身布拉吉真襯膚色,野徵哥要是看見……”
“別胡說。”林曉彤耳尖泛紅,又惱又羞。
“對了,思思呢?”
“在這。”秦思思踢了趙明遠一腳,才下了車,她上前挽住了林曉彤的手臂:“你報的節目還沒開始嗎?”
“快了吧,排第四。”
趙明遠搓著腳呲牙咧嘴,在車窗裡擺了擺手:“林大小姐,人我給你送到了,我就先去忙了。”
“快走快走。”
兩人有說有笑,一起進入大禮堂。
南向晚則悠悠閒逸,跟在其後面。
街道辦的大禮堂裡,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鳴,將舞臺照得通明。
禮堂裡突然爆發出刺耳的麥克風嘯叫。
臺上穿水紅色喬其紗連衣裙的南倩倩手一抖,伴奏磁帶卡帶了,老式錄音機發出垂死般的嗚咽。
“嘶!”秦思思趕忙捂住耳朵,冰冷地看向舞臺:“這誰啊,用的什麼破爛玩意兒?”
林曉彤也難受地偏了偏頭,她跟秦思思不滿道:“聽說為了體現軍民一家,也不侷限文工團,民間的藝術也可以報名……我瞧見好多個手腳都不協調的在那唱唱跳跳,可笑死了。”
這時顧母從特邀的評委席上起身,眼下還沒有正式開始,各方都在演前彩排。
“倩倩別慌,你先下來,讓張師傅再換盤磁帶。”她沉著冷靜喚道。
林曉彤偏過頭,一下就認出了顧母的聲音,她有些驚喜,趕緊上前。
“顧伯母,你怎麼有空來當評委了?”
顧母看到林曉彤,先是訝然,隨即露出開心的笑容:“曉彤?你這是也來參加匯演?”
“對啊,還不是我媽,說我天天待在家裡,白瞎了一身舞蹈,我這不就來展示展示?”
兩人熟絡地寒暄談話。
南倩倩看到這一幕,突然攥緊話筒。
她想起了前世,在她最落魄那一年重逢了顧野徵,他代表軍區站在最耀眼的位置慰問洪水災民,身邊跟著一個美貌高貴的女人,而她卻連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顧母之前給顧野徵介紹過許多世家的相看對象,這個穿著時髦靚麗的女人說不定就是其中一個。
秦思思踩著鋥亮的小皮鞋也踱過來,有禮問候:“顧伯母,你跟顧伯伯近來可安好?”
顧母眉笑眼開:“思思你也來啦,這是來陪曉彤的吧,你們的感情還是跟小時候那麼好。”
“哪好了?曉彤每一次只要見到野徵哥,眼裡就根本沒有我了。”秦思思假意生氣地打趣著。
林曉彤不好意思地嗔她一眼:“思思,別在伯母面前亂說。”
南倩倩趕緊走下來,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端著恰到好處的疑惑上前打岔:“伯母,這兩位是誰啊?”
顧母拉著曉彤的手,給她介紹:“這是咱們野徵以前住在軍區大院時認的妹妹,曉彤跟思思。”
“你們好,我叫南倩倩。”南倩倩故作大方地伸出手。
可林曉彤跟秦思思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拉著顧母親熱聊天。
南倩倩尷尬地縮回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拽什麼!
都是千年的狐狸,別以為這兩人的隱藏心思她沒瞧出來。
傲什麼傲,她們的確比自己出身好,門第高,可那又怎麼樣?
她安慰自己,只要她緊握著她爸對顧野徵的那一份救命恩情,顧野徵最後絕對會回頭的。
帶著這樣一份優越性,南倩倩高傲地轉過身,前去重新檢查磁帶。
“伯母,這叫南倩倩的我怎麼從來沒在顧家見過,她是誰啊?”林曉彤不經意問起。
顧母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野徵跟南家姐妹那檔子糊塗婚事,便含糊介紹著:“是徵兒戰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