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鎖鏈在時降停雙指併攏的瞬間,輕鬆斷開。他體貼地扶起江餘,溫柔地揉了揉他手腕上的紅腫痕跡,語氣輕柔:“老公給你吹吹,不痛哦,呼……”
短暫的自由讓江餘強忍著不適,任由時降停撫摸自己的手腕。隨後,他跟著時降停一起下地幹活。
這片菜園子並不大,江餘的腳踩在鬆軟的黑土上,感覺這裡的土質比外界的要柔軟得多,像是踩在棉花上,毫無真實感。
時降停穿著一件黑色緊身毛衣,將他修長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他簡單地擼起袖子,拿起鋤頭輕鬆地翻起一層土,頭也不回地問:“阿餘還想吃什麼?想吃馬鈴薯嗎?還是椰子?”
江餘聽到這兩種植物天南地北的差距,忍不住吐槽:“椰子在熱帶地區,根本不可能在這裡生長。”
“哈,”時降停笑了,抬眸看向他,語氣隱晦:“這片土地啊,什麼都能種。”
聽起來像是瘋話,怎麼可能?這完全違背常理。
可再看看時降停的存在,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江餘皺了皺眉,又問:“可是你沒有種子,也種不了。”
“只要我想有,就能有。”時降停語氣輕鬆,像是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他想了想,指向山莊:“裡面有很多庫存,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順著他的指示,江餘看向身後那座兩層高的山莊別墅。
此刻站在外面仰視這座建築,他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違和感。
這座山莊的存在,似乎與黑木森林格格不入。
山莊內部幾乎應有盡有,正常生活完全不成問題。
時降停所說的地庫,簡直像個百寶箱,江餘想要什麼,似乎都能從中找到。
比如椰子樹種子,種下就能得到?
江餘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未問過這座山莊的來歷。
嘖,這半年裡,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降停。”江餘低聲喚道。
“嗯?”時降停停下鋤地的動作,轉頭看向他。
“這裡……建造了多久?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時降停笑了笑,語氣平靜:“建造於二十年前,還在打仗的年代。以前是一位富人居住,後來富人搬走了,這裡就空了下來。我小時候經常進山,偶然發現了這裡。戰爭年代,富人都會在地庫準備大量儲備,夠你用很久了。”
聽起來滴水不漏,可江餘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年代久遠、外牆斑駁的山莊,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怪異感。
時降停忽然走上前,捏住江餘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不要想那麼多,會讓你頭疼的。來,幫我澆水吧。”
他將水壺塞進江餘手中,引領著他傾斜壺嘴。清冽卻泛著黑色的水徐徐落下,滋潤著下方的黑土,“嘩嘩”的水聲中,江餘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那片黑土。
突然,土面開始微微聳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別怕。”時降停冰冷的手覆蓋住江餘的手,緩緩將手指插進他的指縫裡,讓水壺更加傾斜。
隨著水流加大,土面的聳動幅度也越來越大。
什麼東西?
要長出來……什麼呢?
在江餘呆滯的注視下,突然,一隻黑色腐爛的手從土裡鑽了出來,猛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那隻手用力往下拽,江餘瞬間半個身體都陷進了土裡。
“啊!”江餘驚恐地尖叫,爆發出驚人的求生欲。
他死死抓住時降停的手,眼神中滿是哀求:救我……快救我啊!
時降停只是靜靜地俯視著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他輕輕撥開江餘的手,任由他絕望地陷進土裡,沒有半點留戀。
不!!——
“嗡——!!”強烈的耳鳴聲貫穿了江餘的大腦。他猛地從椅子上彈坐起來,冷汗瞬間遍佈額頭,呼吸急促而紊亂。
他驚懼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然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天色已經黑了。不遠處,時降停正認真地種地,灰頭土臉的樣子與夢中判若兩人。
聽到動靜,時降停回頭問:“做噩夢了?”
“啊……嗯……”江餘胡亂地應聲,手捂住疼痛欲裂的腦袋,試圖平復夢中的驚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啞聲問:“我……睡著了?什麼時候睡著的?”
時降停直起身子,揉了揉肩膀:“你啊,體弱,才幫我鏟了幾下土就累暈過去了。這樣可不行,身體這麼虛,可怎麼承受我呢?”他意有所指地用目光上下打量江餘。
“……”江餘強忍著沒有破口大罵,癱坐在椅子上,微微張開口喘氣。
他的眼睛疲憊不堪,精神也瀕臨崩潰。自己……真的要被折磨瘋了。
他不由地產生一個懷疑:如果自己變成了精神病,回到現實世界……還能適應嗎?
江餘猛地搖頭,內心堅定:自己必須回去!絕不能待在這裡!
又過去了將近十分鐘。
時降停終於將最後一個土坑埋好,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將各種工具收攬在手中,朝著江餘走去:“肯定餓了吧?不好意思,我沒有餓的感覺了,總是忘記時間。”
江餘隻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聞言皺了皺眉,偏過頭去。他討厭這種依賴時降停做飯養活自己的感覺,變成廢物,成為他的囚徒。
回到房間後,時降停打開了門口的燈。
漆黑的環境瞬間被暖洋洋的光線籠罩,江餘感覺渾身像是浸入了溫暖的泉水,與外界的恐怖森林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一刻,他竟然詭異地感到了一絲舒適。
他寧願一直待在屋裡,也不願再去外面。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升起,江餘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啪!”
時降停聽到了動靜,回頭皺眉:“你有什麼受虐傾向嗎?”
“……”
江餘緊抿嘴唇,沒有說話,只是眼眸微微顫抖,整個人顯得脆弱而神經質,彷彿下一秒就會崩潰。
“做個雞蛋湯,再來一盤炒幹豆角,還有……”時降停自顧自地說著,唇角上揚,興沖沖地走進了廚房。
忽然,他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阿餘,你不會再用花瓶打我了吧?”
江餘冷冷地回應:“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再打。”
“不了不了。”時降停認慫似地笑了笑,“阿餘的厲害,我認了。”
他半開玩笑地走進了廚房,留下江餘一個人站在門口。
江餘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腳底發涼,才麻木地走向沙發,緩緩蜷縮起來,雙手捂住發紅的臉。
他真的被影響到了。
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恐怕就再也離不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