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餘猛地從瀕死的窒息感中驚醒,倒吸一口冷氣,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臉頰。他慌亂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在車上,後座空無一人,司機也還在專注地開車。
一切……都只是他的夢。
剛…剛才是夢魘嗎……
他竟然在逃亡的路上睡著了!江餘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窗外,市中心的燈光隱約可見,五彩斑斕的光影與黑木森林的黑暗形成鮮明對比。
江餘揉了揉太陽穴,虛弱地問:“叔,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到?”
“十分鐘。”
“啊……還有十分鐘啊,叔你開車真快。”江餘的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安定下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笑。他抬起頭,剛想道謝,瞳孔卻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車輛仍在飛速行駛。
狂風和暴雨拍打著車窗。
而江餘的心,卻被恐懼徹底吞噬。
開車的,哪裡是什麼司機。
是時降停。
時降停的額頭上鮮血直流,腳下已經匯聚成一灘血泊。他的瞳孔漆黑,沒有一絲眼白,全身上下佈滿了傷口,血腥味在江餘清醒的瞬間撲面而來,濃烈得令人窒息。
而車子,根本不是開向市中心,而是調轉了方向,正朝著山莊駛去!
在原路往回開!!
江餘渾身顫抖:“你……你……”
時降停歪了歪頭,笑意加深:“怎麼了,還有十分鐘就到家了,不開心嗎?”
家?什麼家!那裡是地獄!
江餘猛地回頭,只見後座上確實躺著一個人——是那個昏迷的司機。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拉車門,狂風瞬間灌入車內。他要跳車!
然而,未等他邁出一步,一隻冰冷的手穩穩地勒住了他的衣領,輕輕一拽,便將他拉回車內。
“別鬧,跳下去你會死的。”時降停單手將他攬入懷中,讓他的臉緊貼在自己冰冷的胸膛上,另一隻手依舊握著方向盤,語氣意味深長:“阿餘,你有沒有聽到我的心跳?”
“滾!滾開——”江餘瘋狂掙扎,卻無法掙脫時降停的禁錮。
時降停的聲音漸漸陰沉下來,固執地追問:“我問你,有沒有聽到我的心跳。”
江餘不再掙扎了。時降停以為他是被嚇住了,卻沒想到懷中的人突然發出一聲低笑,“哈哈……哈哈哈……”笑聲越來越大,逐漸變得癲狂。
“時降停啊時降停,你已經死了!死了!你死了!”江餘不停地重複著,艱難地從他懷裡抬起頭,露出一雙猙獰的眼睛,“你死了也不消停!我就該請個法師,讓你永不超生,鎮壓你一輩子!”
時降停的眼神依舊含笑,甚至比之前更加愉悅。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一下又一下,忽然猛地向右打轉方向盤。車子瞬間衝向懸崖邊緣——
“那怎麼辦,你陪我一起永不超生吧。”
車子撞破欄杆,油門被踩到底,直直衝向懸崖。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得緩慢,江餘的神情從癲狂轉為恐懼,發出絕望的嘶吼:“不——!!!”
“嗡——”
耳鳴貫穿大腦。
江餘的身體猛地彈起,腦袋重重撞上車頂,痛得他瞬間回神,“嘶!!”
“喂,你什麼毛病?”司機嘴裡叼著煙,正慢悠悠地開著車。車子一顛一顛的,似乎車胎漏氣了。
江餘看清四周,後座依舊空無一人。
他神經質地死盯著司機的臉,彷彿要確認什麼。
司機被他嚇了一跳:“你……你幹什麼?不會是想劫我色吧?”
“沒……”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他……剛才做了夢中夢嗎?
江餘顫抖著坐回座位,死死睜著眼睛,不敢再閉上,生怕再來一次“驚喜”。
窗外依舊是黑木森林的廣闊地帶,離市中心依舊遙遠。
想來也是,短短半個小時,怎麼可能就快到城市呢?
江餘心有餘悸,手指摳到出血。墜崖時的失控感和時降停那張令人恐懼的臉依舊縈繞在腦海中。
他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思緒甩出去。
一定是太累了!對,就是太累了!
等他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很快就能逃離時降停了——
“嘶,我怎麼這麼困……”司機疑惑地撓了撓頭,手邊的菸灰缸裡已經熄滅了五支菸。他困得眼皮直打架,幾次差點睡過去又勉強清醒過來。
江餘心中一緊,連忙推搡他,又是掐又是打:“叔,別睡!快醒醒!不能睡——”
突然,一陣強烈的推背感襲來,江餘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車子失控了,油門自動下陷,車子猛然衝向旁邊的山體!
在江餘驚恐的注視下,車子轟然撞了上去!
“啊啊啊——”
江餘再次驚醒!
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將這種詭異的現象簡單地歸結為夢境了。
時降停追上來了!他真的追上來了!
“停車!停車!快停車!”江餘像瘋了一樣大喊,司機被嚇得猛踩剎車。未等司機開口,江餘已經踉蹌著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司機在後面喊:“喂,你不坐車,自己走回去啊?”
江餘沒有回應,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司機罵罵咧咧了幾句,隨後發動車子離開了。
夜雨冰冷刺骨,凍得江餘臉頰煞白。他走了幾步,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他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身體不停地顫抖。
這時,一雙鋥亮的皮靴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江餘緩緩抬頭。
時降停站在他面前,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紳士般地彎下腰,朝他伸出手。
“……”江餘用力拍開他的手,咬著牙站了起來,越過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每走一步,寒意便加深一分,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越走越冷,越走越接近死亡。
時降停站在原地,張開雙臂,靜靜地在黑暗中等待他回頭。
江餘沒有理會,倔強地向前走,鐵了心不再靠近他。他的呼吸化作白霧,冰霜逐漸爬上他的身體。
最終,他重重摔倒在地,失去了聲息。
……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江餘不知道自己在夢裡死了多少次。
也不知道還要死多少次,時降停這個瘋子才會放過他。
……
山莊內,燈光忽明忽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大門緩緩打開,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門口的人影。時降停嘴裡哼著舒緩的搖籃曲,一邊走一邊脫下鞋子。
他的懷裡,抱著被無盡夢魘折磨的江餘。
江餘在他的懷中不停顫抖,眉頭緊鎖,痛苦地呢喃:“滾……不要……”
時降停低下頭,親暱地蹭了蹭他溼漉漉的髮絲,隨後在他的蒼白唇間落下一吻。
“回家吃飯了,阿餘,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