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孫微是從孫郅信裡知道的。
那年中秋之後,孫郅便調離京城,去了壽春。
孫微知道,這是司馬雋安排的。他不喜歡此人,行事也一向直接。
孫郅信中說,崔宓和戒空私奔後,生活仍揮霍無度。戒空在寺中斂下的財,二人很快就花光了。
戒空起初託著高僧的名頭,遊走四方,還能騙些施主油水。後來被人撞破了他有家室,惹了豪強,被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頓,成了殘廢。
崔宓不願一輩子照顧身殘的戒空,更不願過苦日子,於是離開了戒空,逃回家中。
崔泮找回了妹妹,卻沒有放過戒空。
他著人去將戒空找到,預備將其送去官府。戒空不甘,反說自己當年帶著崔宓私奔其實是遭人陷害。
崔家的權勢不小,一面懲罰戒空,一面追查此事。
很快,他們順藤摸瓜,查到了孫郅的頭上。
此事,崔泮也告知了司馬雋。
沒多久,孫微在家中接到了孫郅的信。
孫郅在信中說,司馬雋突然出現,向他詢問此事。他十分害怕,遂將事情首末全都招了。他能做的只有知會孫微一聲,讓她自求多福。
看完信之後,孫微覺得,一切都完了。
司馬雋雖曾容忍了她的小手段,在她坦誠之後,再不曾追究過。但她知道,這樣的事不會有第二次。
他痛恨被算計,即便來自於他的妻子。
更何況,崔泮手握北府兵,並不好惹。
他所在的京口距離建康不過百里,若是鬧起來,十萬兵馬一日之內便可兵臨城下。這一層絕不能小覷。
孫微坐立不安,等了幾日,司馬雋沒有一點消息。信也斷了,派去的人也沒再回來。她知道,自己的處境愈發不利了。
孫微在京中浸淫各路內眷紛繁之事,也是見識過些的。
除了這等醜事,最能保全大家體面的辦法,就是孫微自請出婦。如此,錯全是她的,司馬雋則可與崔泮繼續維持和氣。
可出婦之後,等著她的是什麼,她一清二楚。
祖父說過,謀定而後動。
自來到建康,孫微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成為那名符其實的人中龍鳳。她不願意放棄當下所擁有之物,更不願意全家人再回到從前那等委屈的日子。
為此,她亦可繼續嘗試一切挽回的手段。
她深知,此事的癥結,一在於崔泮,一在司馬雋。
只有崔泮不追究,她才能與司馬雋周旋。
而要解決崔泮,只有一個人能幫她,長公主。
一直以來,孫微在長公主面前奉承討好,頗得其歡心。偶爾幫她一次自然也不在話下。她隨即安排了一次家宴,將崔泮一家請來與孫微會面,由長公主做和事佬,讓兩邊澄清誤會。
事發之後,孫郅已經藉故到了益州去避禍,崔泮的人不曾找著他,從他那裡得了口實的人,只有司馬雋。而在此之前,那個受他們指使舉報戒空的僧人已經失足落水而亡,死無對證。
崔家這邊除了一份死人的口供,什麼憑據也沒有。倒是孫微拿出好些借據來,證明那死去的僧人道德敗壞,因在寺外賭錢欠了債,曾找孫郅借錢。孫郅是個清官,手中無錢財,借不出,那僧人懷恨在心,就扯出這般事端,意圖借刀殺人。
孫微倒是不在乎崔家的人信不信這些。她賭的是崔家人敢不敢駁了長公主的面子。
只要他們肯息事寧人,一切好辦。
如她所料,她賭贏了。
在長公主面前,崔泮夫婦大度地表示一切都是壞人作惡,險些讓他們誤會了好人。除此之外,孫微和崔泮的夫人張氏相談甚歡,當場義結金蘭。
剩下的,就是司馬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