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湘按滅手機,往病房走。
恰好碰到江詩語推著輪椅出來,看見黎湘時,她一雙彎月般的眉還輕輕地蹙著,“怎麼樣,黎湘姐?”
黎湘口吻微澀地道:“……抱歉詩語,他今天不會來了。”
給予人希望,然後毫不留情地粉碎掉,無疑對一個神志不清又念孫心切的老人來說,是非常殘忍的事情。
最後,沒見到孫子的江奶奶情緒激動,引起記憶紊亂,短暫想起了江言澈過世的事實,悲痛難當的她直接昏倒了過去。
雖然江詩語這次沒有說什麼過激的言辭,知道錯不在她,但是黎湘心裡就像被凌厲一樣難受。
江詩語抿起唇,道:“黎湘姐,以後奶奶再出現記憶錯亂,我們還是告訴她真相吧,哥哥已經死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就算是跟哥哥長得再像的人,也不是他。”
“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哥。”
“與其飲鴆止渴,不如破繭重生,總好過糊塗一生。”
江詩語的話,砸在黎湘心頭,重重一震。
這些年的堅持,隱忍,自我欺騙,就像是一面搖搖欲墜的牆……
被人一指戳下。
轟隆——
坍塌。
然後,廢墟里,裂開天光。
黎湘想,她曾經尋找跟阿言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聲音,用了七年時光來戒斷江言澈離開她的事實……
是不是也該到此為止了?
阿言,青梅枯萎,竹馬死去,從此我愛過的人都像你。
但他們都不是你。
黎湘微笑,笑容裡多多少少有了昔日明豔的味道:“詩語,謝謝你。”
在江詩語的滿頭霧水裡,黎湘拿出手機,給傅今延發過去一條信息——
[傅今延,我們分手吧。]
七年分分合合,鬧劇至此結束。
傅今延收到這條消息時,正在白家參加白相宜的歸國晚宴。
看到[分手]兩個字,傅今延瞳孔下意識地緊縮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扯了扯薄唇。
——分手?
黎湘捨得離開他嗎?
“今延。”白相宜從身後款款走近,叫他。
傅今延把手機放回口袋,恢復成影帝矜貴的模樣,微笑著迎了上去。
…
霍君嫻跟白家父母站在一起,舉著酒杯,光澤流轉:“瞧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就是不一樣,多般配。”
白父白母禮貌微笑。
…
走出晚宴。
坐上車。
霍君嫻熟練地掏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菸點上,對坐在身旁的兒子道:“今延,你今天做得很不錯。”
誇獎他去機場接白相宜的事。
聞言,傅今延有些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帶,道:“媽,我去接相宜,沒有你那麼多的考量。”
白相宜是他的白月光。
得不到才更顯得珍貴和騷動。
“好,媽不說了。”霍君嫻還是很寵兒子的,她未來的希望都放在傅今延身上,“只是,你既喜歡相宜,身邊的人可得打發乾淨了。”
她隱晦地指黎湘。
傅今延腦海裡想起黎湘那條分手的消息,心裡驟然閃過一絲煩躁與怒意。
從來都是他先提出分手,黎湘來哄他。
他知道,黎湘是惱他沒有赴約。
但,從前……更過分的事情不是沒有。
有次他拍一場夜戲,在山上,黎湘明明是來探班,卻對劇組裡飾演男二號的人笑得好看,他心中不悅,所以拍完收工,他在中途讓黎湘下了車。
此時,記憶裡突然被翻出的這件小事,令傅今延後知後覺地想到——
那晚,黎湘是一個人是怎麼下山的呢。
胸口的煩悶之氣更重了。
見傅今延抿起薄唇不說話,霍君嫻也不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