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拆禮物?你一定喜歡。”
溫榮垂眼盯著禮物袋子上的LOGO,不用看都知道是珠寶首飾。
這幾年他沒少送,昂貴,華麗,但毫無新意。
兩人剛在一起時,她聽說祁景晝身邊的人私底下給他取外號,叫‘晝王’。
加之他慷慨大方出手闊綽,不用溫榮開口,昂貴禮物流水似的送她,溫榮曾調侃自己像寵妃,要趁著受寵多討點好東西。
祁景晝一笑而過,隔天叫秘書給她送一箱子現金,叫她喜歡什麼隨便買。
多新鮮?別人給卡,他給現金。
那時溫榮意識到,他們那個系統的人,私底下大方,但個人流水上必須清廉乾淨,以防之後被政敵抓了把柄。
祁景晝有背景,正值往上爬的好年紀,他一心撲在仕途上,平日出行辦事極其謹慎。
兩人在一起五年,從未公開,沒幾個人知道他有女人,外界對祁局的風評是‘年輕有為’‘清正廉潔’‘清心寡慾’。
溫榮現在,最聽不得一個‘清’字,她的存在被這個‘清’字襯的無比諷刺。
“先坐,菜送到了,我去開門。”
祁景晝拉她到島臺前,沒等禮物拆開,門鈴再次響起,他去開門。
溫榮就立在島臺邊,視線卻無意識追逐著他背影,一眨不眨。
秘書程飛親自把菜送進來,來來回回好幾遭,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擺滿島臺,大廚做的盛宴,將溫榮做的三菜一湯襯的清湯寡水,很上不了檯面。
她安靜看著,一言不發。
程飛離開,空氣再次安靜下來,酒菜飯香靜悄悄鋪滿餐廳。
祁景晝從玄關走回來,見她還立在原來位置,正昂頭將杯子裡殘餘的紅酒一口飲盡,昳麗眉眼情緒淡漠,上挑的眼尾餘光狹著絲絲清涼看向他。
他心頭一觸,不動聲色勾唇:
“空著肚子喝這麼猛,一會兒該頭暈,先吃兩粒解酒藥?”
溫榮搖頭,手裡高腳杯‘叮’地蹲在島臺上。
——她正需要酒精壯膽。還裝什麼裝呢?今天她生日,她最大!
正在醞釀情緒,還沒想好怎麼開口,那邊祁景晝已經神色泰然拉開凳子。
“那就先吃菜,來,坐我身邊。”
溫榮盯著他手,又對上他淡淡噙笑的眼睛,鼓腮呼出口氣,語氣格外平靜。
“我想先吃蛋糕。”
“…好”
*
祁景晝依著她,等她在身邊坐下,親手拎過蛋糕盒,慢條斯理拆解纏繞在盒子上的黑金色絲帶。
溫榮漠然看著盒子上的LOGO,黑天鵝,國際奢侈品牌訂製蛋糕。
吃穿用度上,祁景晝倒是從沒虧待過她。
盒子一拆開,奶油的香甜氣息撲面而來,摻雜著清新果香,和點綴的花香,這高級香氣格外誘人,瞬間蓋過滿桌子熱騰騰的煙火氣。
“先許願?”
祁景晝捏起造型別致的蠟燭,挑眉問她。
“嗯。”
他將蠟燭插好,從西褲兜裡掏出火機,‘吧嗒’點燃。
火舌舔亮燭光,在一簇花間跳躍。
溫榮靜靜看著,雙手合十閉上眼。
她許願的樣子虔誠認真,白皙面龐被燭光映襯的越發溫柔,眉眼如畫,五官美麗的恰到好處。
祁景晝一手搭在她身後椅背上,長腿交疊,垂在腿上的手捏著金色火機悠閒打轉,深邃目光定在她面上,悄無聲息流轉審視著。
溫榮睜開眼,乾脆地一口氣吹滅蠟燭。
一縷菸絲嫋嫋盤旋,很快消失不見。
她扭過臉,眼眸黑白分明清靜如水,坦然與男人對視,坦言開口:
“我許完了。家裡催得緊,我想盡快結婚。”
祁景晝眼瞼看似微眯,墨黑瞳圈也隱約晃了一秒,並未接話。
溫榮目光不避不閃,指尖輕掐,似無形中掐住了一根繃緊的弦。
她深吸口氣,一鼓作氣:
“爸爸身體不好,這半年一直奔波於醫院,催婚的事也已經話裡話外問了一年,每次你都裝作不知道,我明白你什麼意思。”
就像今天,他明明什麼都聽見了,但卻隻字不提。
她垂下眼,卷密睫羽遮住眸光黯然。
“這次我不想再配合你,你有你的人生規劃,我也有我的。謝謝你特地趕回來陪我過生日,今天就當一起吃最後一頓飯,我們分手吧。”
規劃?
在指尖打轉的金色火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攥在掌心裡。
祁景晝靜靜聽完她這番話,深黑眼眸裡浮起淺薄霧色,情緒莫名。
他近幾年的確沒有結婚的打算,溫榮比他還小四歲,急什麼呢?
時間靜默流逝。
祁景晝在走神,又似乎是在思考,溫榮覺得自己等了很久,掐緊的指尖一點點鬆懈,心也跟著一點點沉墜。
還沒等到他開口,卻先等到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
祁景晝從西褲兜裡掏出手機,很快起身離座,邊接聽電話邊步態沉穩地穿過客廳。
溫榮眼睫顫了顫,眸掀睫看過去。
男人挺拔身姿走到落地窗前,單手插兜,從容不迫地聽電話,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波瀾。
“嗯。好,明早,我今晚趕回去…..”
今晚趕回去…
他先前明明說,明早的飛機。
溫榮心尖酸窒,嘴裡發苦,她收回視線,撿起叉子,挖了口奶油塞進嘴裡。
掛斷電話,祁景晝面不改色微攥手機,揣進褲兜,側身回頭。
隔著偌大客廳,溫榮正孤零零坐在島臺前小口小口吃蛋糕。
安靜,沉默,又疏離。
他眸中墨色凝結,抬步走回她身邊,搭手撫上她柔軟髮絲親暱揉了揉。
“出了點緊急情況,我今晚不能陪你,先吃完這頓飯,晚點還有時間,我們聊聊。”
*
兩個人吃,這一桌菜的規格,算得上饕餮盛宴。
可惜溫榮沒胃口,根本沒吃多少。
祁景晝倒是正經吃了兩碗,看得出他是真餓了,溫榮做的三菜一湯一半都進了他肚子,倒是專程從御園點的菜基本沒動。
溫榮看在眼裡,不無自嘲地想,不管怎麼說,祁景晝是個很稱職的男朋友,換一個男人可能也做不到他這麼稱職。
大方,寬容,體貼,還時刻滿足她情緒價值。
除了不想娶她,其他一切都好。
不過她也很稱職,兼顧了寵妃、賢妻和情人的角色,把他方方面面伺候到位了。
這麼一看,誰也不虧。
等他放下碗筷,溫榮安靜坐在那兒等他開口,一點兒扮演賢惠的心情都沒有。
祁景晝看她一眼,起身將碗筷收拾走,但也僅限於塞進洗碗櫃。
他走過來兩手架起溫榮,半推半抱著把人帶進臥室,扶到床邊坐下。
溫榮冷眼看著,他從床頭櫃裡翻出一本支票夾。
“你生日,別不高興,填個數。”
他的手白皙修長,指甲修剪圓潤,像藝術品,支票夾被這隻手襯的既寒酸又廉價。
溫榮視線定定,眼瞼微紅:
“你說聊聊,就是讓我填個數?”
祁景晝皺眉,心頭升起一股鬱氣。
“別拿結婚說事,這事不在我計劃裡,小咪,別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