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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山養老院

“七十二床李老太的費用都拖半個月了,還沒交呢?”

“交個屁,打給她大兒子,她大兒子說上個月是他交的,這個月該她家老二交了。打給她家老二,她家老二一聽是我們養老院的電話,立馬就掛。”

“她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

“她女兒去年打電話還接,隔個把月還會來看看,給老太婆擦洗,今年再打電話就打不通了。”

“怎麼這麼臭,準是這死老太婆又拉了。”護工擼起袖子,走到七十二床,對著臉色蒼白,滿臉皺紋的李老太就是兩巴掌。

“讓你要拉了叫人,叫人!聽不懂人話是吧。”

“哎呀,你輕點兒,要是臉腫了,她家裡人知道了,該找你麻煩了。”另一個護工嗑著瓜子說。

“放心吧,這老太婆都來養老院兩年了多,就去年她女兒偶爾還來看看,今年都過去大半年了,還沒一個孩子來看她,打死了都沒人管。”

“她這兩個兒子,也太不孝順了。”嗑瓜子的護工有些唏噓。

“一看她就是當媽的不慈,對孩子不好,所以孩子才不孝順。要是她是一個好媽媽,孩子能這麼對她媽?這種人就是活該。”

“嗚嗚嗚……”李老太嗚咽著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

她從來沒有對孩子不好,她為孩子們傾其所有,付出了半生,能為孩子做的,她都做了,孫子外孫,也都是她幫忙帶大的。

她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老頭子退休後,他們是跟老大一家住的,老頭子有退休金,她沒有。老大兩口子對老頭子很好,拿她確實當老媽子一樣使喚,也很是嫌棄,但這日子也勉強能過得去。

老頭子一走,老大就趙老二商量起了她的養老問題。

老房子拆遷,老么作為女兒,沒有分到錢,說她沒分家產沒義務養老,不參與。

老二說老大是老大,之前老頭子在世的時候,也是說的跟老大一起生活。且老頭子的退休工資,都補貼給他們家了,就該他們養。

老大說她偏心老二,把工作讓給了老二,該老二養,他養了父母這麼多年,他的責任已經儘夠了。

兩兄弟互相推諉,吵的翻天覆地,最終決定一個人養三個月,輪著來。

說是養她,可不管是在老大還是老二家,她都是要幹活的,還要被兒媳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嫌棄。

不是說她菜炒鹹了,就是地沒拖乾淨,衣服沒洗乾淨,這也幹不好,那也幹不好,老了一點都用都沒有,

尤其是老二媳婦,對她最是惡劣,還直接罵她老不死的。

她在老二家,呼吸都不敢重了。

就這麼過了三年,兩年前她在老二家打掃衛生,拿起老二媳婦放床上的衣服時,錢掉出來落地上了。

她彎腰去撿,老二媳婦兒進屋看到了,一把推得她摔地上,說她偷錢。

不管她怎麼解釋,老二媳婦就說她是想偷錢,偷了拿老大家裡去。

這一摔,讓她摔斷了腿。

她疼啊,忍了兩天,求老二送她去醫院,老二媳婦說她裝怪,老二也讓她消停些,然後她就癱了。

再然後,兩兄弟商量,把她送到了養老院,選的最低的標準,一個月一千八,兩兄弟輪著給。

頭一年給得還算及時,今年不知道怎麼的,輪到老二那個月就總是拖欠了。

她也成了經常被護工打的老太太之一了,飯不給吃,拉身上了不給換褲子,屁股和大腿上長滿了褥瘡。

她甚至能感受到屁股上面有東西在爬,在往她的肉裡鑽,應該是長蛆了。

她怕呀,她最怕的就是蟲了,可現在她的身上卻長滿了蟲。

除了她那姑娘,頭一年來看過她幾回,給她擦洗。

她在養老院裡待得太痛苦了,求姑娘把她接出去,被拒絕後,她又氣又傷心,把姑娘罵了一頓,姑娘就再也沒來過了。

“自己媽沒當好,還有臉哭,既然還有力氣哭,那今天也別吃飯了。”

說完,護工就叫上另一個護工出去了。

李老太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在飢餓和恐懼之中身子漸漸變涼。

在意識消散前,她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難道真的是我這個媽當得還不夠好嗎?

不,不是她這個媽當得還不夠好,而是她用自己的血肉,餵養出了兩個不孝的白眼狼。

……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李老太在一陣鞭炮聲中睜開眼,旁邊的小姑子林秋芳推了她一把,“嫂子,還愣著幹啥,新娘子都到門口了。”

李老太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只是眼尾有些細紋的小姑子林秋芳,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秋芳死的時候不是都四十多歲了嗎?怎麼到了地府,看著才三十出頭。

說起她這小姑子林秋芳也是可憐,嫁了個家暴男,起先沒看出來,打得也少,再等幾年,那男人下崗了,就開始對林秋芳頻繁動手了,打起來也沒輕重。

林秋芳怕外人知道了丟人,也不說,直到被打死了她們才曉得。

她那幾個孩子,還出具了諒解書,她男人沒判幾年,就出來了。

“嫂子,你看我幹啥?”林秋芳皺眉“你二媳婦兒到了,趕緊去迎新娘子呀。”

迎新娘子?

李老太回過神來,掃了一圈張燈結綵的堂屋,又看了一眼外頭擺滿桌子的院子,左手摸右手,熱的,不是鬼。

再掐了一把,會痛,不是夢。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老二娶媳婦的這一天!

“喜婆婆在這裡,喜婆婆在這裡……”

李老太還沒反應過來,一群不認識的年輕人,就衝她跑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腳。

“誒,你們幹什麼?”被擠開得林秋芳喊著。

“結婚三天無大小,我們鬧喜婆婆呢,你們可別管。”說話的是新娘子劉琴的弟弟,他手掌全是鍋底灰,臉上帶著赤裸裸的惡意。

“放開我,我們這片可不興這些。”李老太用力掙扎。

上輩子的今天,是她二兒子結婚的日子,也是她最屈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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