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別看了！被紀委帶走，回不來了的！”
“對啊！也別想他到底犯了啥事了，既然都這麼直接到單位帶人走了，那肯定是掌握了決定性的證據，別替人家費腦子了，先去吃早餐吧！”
之前眼睜睜看著江躍被帶走的同事，正站在辦公樓門口來回踱步，忐忑不安的望著大院的門口，像是在等什麼人出現一般，讓好幾個路過的同事開口調侃。
老薑沒有理會他們，只是依舊等在門口。
“嘿！老薑不會傻了吧？”
“唉，那江躍終歸是人家一年時間帶出來的，誰知道犯了什麼離奇的事情，整的老薑有點懷疑人生也正常，過兩天紀委那邊定性就接受現實了！”
百里鎮這樣的偏遠鄉鎮，編內編外的人都圍繞著政府大院生活，僅僅過去一天，江躍被紀委帶走的消息就傳的人盡皆知。
所以第二天，不少人看到老薑的模樣還以為他還在糾結，於是紛紛駐足七嘴八舌想開導起他來。
在他們口中，江躍似乎已經是牢底坐穿的貨色，哪裡還有什麼值得老薑去糾結的地方，不如早點轉換心情，想著怎麼應付新一天的牛馬工作。
而在這時，兩輛印著寧城公務的車子緩緩駕進院子，然後穩穩停在了辦公樓門口。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原本在他們口中牢底坐穿的江躍，從車上施施然下來。
也不等這些同事上來八卦，他們就看到了跟著江躍身後走下車的林生文，立刻就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咱們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嗎？
果然是年輕啊！果然是前途無量啊！
可怎麼會跟著江躍坐同一輛車？
就連提前在這裡等著的老薑都呆住了，昨晚他就收到了江躍的消息，說他已經從市紀委出來了，至於為什麼會被市紀委帶走，明天會有人跟他一起回鎮裡說明。
可沒想到……居然是縣委書記來？！
老薑很快反應了過來，先是打了電話通知自家鎮裡的老大下來，然後連忙上前迎接。
這時，後一輛車的人員也紛紛走了下來。
縣紀委書記和兩名隨行聯絡員快步走到辦公樓前，與林生文匯合。
辦公樓裡也傳來一陣腳步聲，在百里鎮書記的帶領下，全體班子成員匆匆走了過來。
“好了，先開會吧！”
林生文是見慣了這種場面，抬手就止住了鎮書記的客套寒暄：“現在給江躍同志恢復聲譽才是第一要務。”
有了他的發話，眾人雖然詫異起林生文話裡話外對江躍的看重，但也沒有多問，老老實實簇擁著林生文和江躍，一起去了大會議室。
“昨天市紀委請江躍同志到市裡是協助調查，但因為事出突然，擔心在百里造成誤會，今天特地委託我們來做一些必要的解釋……”
林生文在主席臺上侃侃而談，絕口不提市紀委是因為前期工作沒到位，才造成的亂帶走人的事情，也沒有洩露江躍的作家身份，非常順滑的就完成了給江躍澄清的任務。
既沒有讓市紀委出醜，也順應了江躍不要洩露自己作者身份的要求。
當真是語言技術修煉到了一定的水平。
而有了縣委書記的親口解釋，又有市紀委出的情況說明，百里鎮那是誰都不敢多質疑什麼，更不敢亂說編排。
不然看看一旁全程都沒有多說幾句的縣紀委書記，是不怕紀委的刀真不利嗎？
砍不了江躍，還誡勉不了鄉鎮的牛馬？
於是說明會一結束，鎮領導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拉著林生文就去小會議室彙報工作去了。
被洗清嫌疑的江躍自然就是回到了黨政辦，不少同事們紛紛過來搭起話來。
“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會犯事？咱們就是無權無勢的鄉鎮公務員，你還是剛剛轉正的，能犯什麼會讓市紀委來帶人的事情？”
“那不是！結果還有不少人說你會什麼牢底坐穿！”
“好在縣委書記來給你正名了，不然你自己回來，一些人不知道背地裡說得有多難聽！”
江躍耐心的應付完七嘴八舌的同事們，等他們離開辦公室後便開始整理起自己的物品。
等其他同事都離開後，老薑才走進來。
剛想閒聊幾句，卻發現江躍的動作，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撿東西幹什麼？”
江躍也不回答，朝收文電腦指了指，然後找來一個小箱子往裡面開始裝物品。
老薑這樣的老黨政辦人，熟練點開運轉緩慢的收文電腦，眼睛死死立刻盯住了來文的第一條。
“江躍同志跟班學習的函？而且還是縣委辦發來的？”
老薑指著電腦屏幕，忍不住把文件名讀了出來後，連忙跟江躍問道：“你怎麼做到的？現在鄉鎮想去縣裡那麼難了……該不會是林書記給你開天窗了吧？”
江躍笑而不語，更讓老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驚奇的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看著文件。
大概是七八年前，縣城和市區的公務員崗位極為熱門，以至於競爭的人太多，大堆人考不上。
而偏遠鄉鎮的崗位冷門，可能只是十幾人競爭一個，甚至一些崗位還招不滿人。
於是一些有點關係的人就會選擇一種靈活曲線入編方式——在鄉鎮考入編制後，立刻就通過關係以借調、跟班學習的名義直接就在縣城或者市區上班。
他們大多過了抽調期或者跟班學習期限後，也不會返回鄉鎮，直到抽調的部門單位有崗位空出時，再將自己的鄉鎮編制調入城裡，完成華麗轉身，脫離鄉鎮的牛馬大坑。
而等編制空出時間……短則一兩年，長則六七年，甚至極端一些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這就導致了鄉鎮被壓下的工作越來越多，上級也在不斷增加編制，卻發現鄉鎮編制冊裡滿滿都是人，卻依舊人手短缺！
於是整頓開始了。
這幾年經過專門的整頓之後，那些長期縣直部門抽調的鄉鎮公務員沒辦法入編的基本都只能灰溜溜的回到鄉鎮工作。
而再想從鄉鎮抽調人手變得異常困難，抽調函、跟班學習原則上不能向鄉鎮要人，特別是鄉鎮那些還沒過服務期的年輕公務員！
可現在……
老薑看著電腦上的紅頭文件，又看了看江躍年輕的臉龐——這小子竟然因禍得福了？而且估計還是前途無量的林書記親自給他打破的原則。
於是老薑半認真半調侃的說道：“你這傢伙不會幾年後，就要成為我的領導了吧！？”
而江躍終於整理完了東西，輕鬆搬著物品向門外走去，臉上笑著說道：“跟班學習而已啦，說什麼領導不領導？要是待不舒服我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