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顏酒卻偏偏似沒有聽出他言語裡的不悅。
“這裡有這麼多你的好友,不如請大家做個見證,又有何妨?”
顏酒說著,退離了秦淮之半步,竟冷靜的開始掰著手指頭細數。
“侯府的庫房早已虧空,這麼些年,都是用著我帶來的嫁妝貼補開支,如今和離,我自當將我的嫁妝全部帶走。”
‘和離’兩個字重重敲在秦淮之心頭,他眉頭猛的一跳,不敢置信的打斷顏酒的話。
“你要和離!?”
僅僅因為這件事,她竟然提和離!?
她真捨得騰出侯府夫人的位置?
還有。
在場的都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子弟,她竟然當眾說出她用嫁妝補貼侯府開支的話!
動用夫人的嫁妝作為日常開支,這話說出來,簡直是把他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顏酒向來是個懂事的,今日不過是他酒後隨口說了句玩笑話,她竟這般當眾落他的面子。
秦淮之明顯怒了。
顏酒終於抬眼看他,“已經髒了的東西,不丟掉難道留著它腐爛嗎?”
簡短的一句話,讓秦淮之的臉色猛的黑沉下來,周身的氣息瞬間降至冰點。
秦淮之不是世襲的爵位,他是武將,他是憑著自己的雙手和殺伐之氣坐到了武平侯的位置。
他一發怒,壓迫感是十足的,整個裡間的氣氛都變得壓抑了起來。
京城不知道多少達官貴人爭相捧著他。
她區區一介婦人,竟敢當眾用這些汙穢的字眼來形容他堂堂武平侯!
“顏酒!你不要鬧的太難看!”
秦淮之的警告之色溢於言表,那雙碩大的拳頭緊緊捏著,要不是這麼多人看著,他恨不得一拳直接打到她臉上!
顏酒看著他那雙蠢蠢欲動的雙拳,一顆心徹底跌入谷底。
他,竟然想要打她!!
相處七年,秦淮之的一舉一動顏酒都非常瞭解。
萬萬沒想到,他們之間七年的感情竟然會落到這種地步。
呵呵。
怪自己年輕時太過自負,也怪自己眼瞎,竟然相信他會是不同的,竟然相信他會因自己而改變世俗的看法。
那雙琉璃瞳裡閃過濃烈的失望,顏酒利落的轉身離去。
“侯府的東西我會即刻清點,明日一早,我便入宮請旨和離!”
已經記不清多少次了。
從成婚開始,顧惜瑤這位“朋友”就橫亙在他們中間。
但凡顧惜瑤有點什麼事,他就會放下手上的一切,立即前往。
這次親眼看到他們之間的親暱,顏酒,不想忍了!
見她竟然真的這般決絕,秦淮之忘記了發怒,他錯愕了一瞬,眼底閃過慌亂。
相處七年,他又何嘗不瞭解顏酒。
她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她既然這般說了,她就一定會這麼做。
想也不想的,秦淮之立即起身去追。
“淮之。”顧惜瑤拉住了他。
秦淮之卻顧不上回頭,只是隨意的一甩衣袖,將顧惜瑤震開,匆匆離去。
—
武平侯府。
顏酒速度非常快,一回府就召來了兩名貼身丫鬟,迅速清點自己的嫁妝。
這些嫁妝還是原身母親留給她的。
七年前,顏酒因為一次意外穿越到德昌侯嫡女身上,當時,原身的母親還沒死,她們被安排在鄉下的莊子上生活了數十年。
穿越前的顏酒是個孤兒,從未體驗過親情的溫暖。
穿越後,她不是了。
她的孃親好溫柔,即使知道她這副身體已經換了芯子,仍然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的疼愛。
莊子上的生活雖然清苦,但有了孃親,她生活的無比幸福。
只可惜,高門裡的腌臢事太多,沒多久她娘便過世了,只給她留下了一張價值不菲的嫁妝單子。
顏酒拿著單子找到德昌侯府,費了一番手段拿到嫁妝。
她以為,她嫁給秦淮之是逃離了火坑。
沒想到,她不過只是從這個火坑,跳入另外一個火坑而已。
這麼多年,為了他,顏酒斂去鋒芒,入了他的後院,為他打理家務,侍奉公婆,執掌中饋,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只因為秦淮之說,他想要娶個溫婉賢淑能夠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女子。
可隨著時間過去,她的賢良淑德以及管理後宅所用的手段在秦淮之眼裡,卻成了無趣驕縱。
果然應了那句話。
女人,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尤其是戀愛腦,最要不得。
清點得差不多時,一對孩童聞訊趕了過來。
“娘,你這是幹什麼!”
秦子喚看著傭人一件件貴重物品往顏酒院裡搬,不可置信的質問。
站在他身旁的秦子月同樣震驚,她隱約聽說了顏酒和他們父親鬧了不快,但顏酒此舉,難道想搬空他們侯府不成?
看著眼前一對孩童,顏酒的眼神柔和了幾分。
雖然這對孩子不是她親生的,但自己也疼了她們四年。
顏酒放緩了聲音,耐心道,“喚兒,月兒,娘要和你們父親和離了,這些都是我的嫁妝,既然和離,我自然是要帶走的。”
“什麼!!”兩個孩子震驚的瞪大眼睛,“你要和父親和離!?”
雖然震驚,但他們的心底卻湧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悅。
到底是隻有七歲大的孩子,心裡的情緒藏不住。
“你們似乎很高興?”顏酒皺了皺眉,敏銳的察覺到兩人的情緒。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兩個小孩兒連忙道,“沒有沒有,母親,您為什麼要和爹爹和離?”
這對孩子,是顏酒和秦淮之成婚三年時收養的。
那時候,她成婚三年肚子卻沒有任何動靜,在婆婆的催促下,她收養了這對孩子。
當秦淮之看到這一對和他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孩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顏酒雖然心中委屈,但看著這對可愛的孩子,還是忍下了。
這裡科技不發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遲遲沒有懷上孩子,郎中把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等顏酒回答,秦淮之急匆匆的追了回來。
一進門,秦淮之便看到滿院子的珠寶名畫。
秦淮之來到顏酒面前,無奈的解釋,“阿酒,我真的只是碰巧遇到的惜瑤,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你就別鬧了,行嗎?”
顏酒眼睫一顫。
他竟然還覺得她是在鬧。
“秦淮之,我是認真的,我們和離。”
頓了頓,她緩和了語氣,道,“這麼些年,我已經累了,你和顧惜瑤的感情我已經知曉,我成全你們,給你們騰位置,你們也不必藏著掖著了,不是很好嗎?”
秦淮之眼眸閃了閃,遲疑了一會,他道。
“阿酒,你知道,我身在高位,京城中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我,若是我們和離,我們都將淪為笑柄。”
“再說了…我許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是已經做到了嗎,至於其他的,身為女人,你該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