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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
宋雪柔剪花枝的手一愣。
因為這事她早就告訴了宋聽瀾,奈何兒子一直說想留著國內陪女友。
宋聽瀾聲音堅定:“嗯,我想好了,比起留在國內,我更想留在媽你身邊。”
沒有人知道,當初母親和姜叔叔約定結婚,只不過是為了給他和姜時願一個完整的家。
若不是母親決定在她和姜叔叔結婚十週年那天坦白一切,出國發展。
或許宋聽瀾還會蒙在骨子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宋雪柔又驚又喜。
宋雪柔仔細端倪,看著兒子青黑的眼眶,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是不是跟你那個女朋友分手了?她出軌了?”
“分手了,她沒出軌。”
“我就說那女生不靠譜,一直不願意公開,這不就是釣著你,也就你這個傻孩子心大。”
宋雪柔心疼不已,對宋聽瀾輕聲安慰,“沒事,這點小事,等出國了,媽媽給你找個更好的。”
宋聽瀾喉結微微一動,說不出一個字。
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為了討生活,什麼活都幹,甚至還當過陪酒女。
她那時也是這樣撫摸著自己的腦袋,溫柔體貼:“沒關係,媽媽不苦,只要我們聽瀾快樂健康的長大,媽媽就滿足了。”
高中時期,宋聽瀾母親是陪酒女的流言沸沸揚揚。
同學間的指指點點,課桌上被畫滿塗鴉,上課時後排座砸來粉筆頭,似乎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高高在上的黃毛少年鼻孔朝天,“宋聽瀾的母親是陪酒女,誰知道宋聽瀾的學費怎麼來的?”
“可是……宋聽瀾每天晚上都很勤奮好學啊。”
“誰知道她昨天晚上怎麼學的?說不定跑去男人床上學了,跟他媽一樣都是狐狸精!”
“離他遠點,宋聽瀾家裡窮的響叮噹,連雙耐克鞋都買不起,誰知道他會不會偷人東西!”
宋聽瀾一拳砸過去,卻敵不過那些人人多勢眾。
可隨後說他和母親難聽話的人,都被姜時願一一解決。
少女帶著一堆人,揮拳砸向為首罵自己是狐狸精的男人,拿著板凳敲在那人手指說,眼神危險,“再、說、一、遍,誰是小偷?”
那人被打的鼻青臉腫,屁滾尿流,慌張求饒。
“錯了,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姜時願一腳踹向那人屁股,衝著眾人宣佈。
“從今天起,宋聽瀾,我罩的!”
姜時願自此一戰成名,連帶著宋聽瀾身份也水漲船高,再也沒有人敢提她母親半個字。
宋聽瀾以為她是自己的月亮,照亮了他整個貧瘠荒蕪的青春。
可如今,他卻公然在酒吧和姐妹討論。
“聽說她媽那個騷/貨還偷過人東西,宋聽瀾肯定也手腳不乾淨,時願姐你可小心點你那些珠寶首飾,萬一被宋聽瀾偷了去賣錢……”
女人美眸帶笑,“誰知道呢。”
宋聽瀾眼神發暗,這樣愛她的媽媽,他又怎麼能允許,被人當眾羞辱?
傷口潰爛第二天,宋聽瀾渾身乏力。
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鑽入他的被褥,覆上他的額頭,姜時願甜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還是不舒服嗎?”
她只穿著吊帶,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胸口,引/誘道:“是不是發燒了?你說,發燒是什麼感覺?”
她的唇輕輕擦過他的耳垂,聲音魅惑,勾人心魄,“想不想跟姐姐試試?”
女人剛剛洗完澡,沐浴露的香氣充斥在他鼻尖。
換做往常,宋聽瀾一定忍不住姜時願的誘惑。
可已經見識過姜時願的算計,宋聽瀾只覺得渾身一片冰涼,胃裡止不住的噁心。
他移開她的手,沒有點破,“你這樣隨便進我房間,被爸媽看到不好。”
姜時願下巴不停的蹭著他的胸口,親暱的語氣,“被看到就看到,大不了我嫁給你。”
“生氣了?”
“是在怪我昨晚沒有陪你嗎?實在是工作太忙,我錯了寶寶,原諒我好不好?”
宋聽瀾沉默著不說話。
無數次,姜時願都用工作的藉口丟下他離開。
這樣的謊話她不知道用了多少遍,每一次她只要放軟語氣,把頭埋在她腿間:“好弟弟,我錯了……”
他的心就化了,他做不到跟她冷戰生氣。
可現在他已經分不清姜時願嘴裡還有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她突然起身,“我給你買了你經常吃的那家小米粥,聽說受傷吃清淡的比較好。”
宋聽瀾被他拉起身,傷心一夜,眼下對的黑眼圈頓時讓姜時願眉頭輕皺,“宋聽瀾,你是不是昨晚熬夜了?”
“壞弟弟,又不聽我話了。”
她冷哼一聲,語氣裡卻沒有什麼怒意,只是生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就知道,我不陪你你就糟蹋自己身體。”
宋聽瀾後知後覺,心口像壓著噸大石,沉甸甸的。
知道他愛喝粥,姜時願每次都會跑三條街去買他經常去的那家。
那時候宋聽瀾家裡窮,一天只吃一頓飯。白天上學,晚上勤工儉學補貼家用。
看見自己餓的面色發白,暈倒在樓梯間,姜時願一向俏皮的臉上罕見對的出現憤怒,“你是不要命了嗎?”
那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發火。
後來她抱著他哭了,她說她再也不想看見自己生病的樣子,“你不是沒有錢嗎?本小姐有的是!我不許你再把自己搞成這幅德行!”
宋聽瀾不明白,她明明看上去那麼愛自己,卻能在背地毫無顧忌的謀算如何傷害自己。
他努力不讓他看出破綻,一把抱住他的腰,聲音低沉,“姐姐,對不起。”
姜時願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繾綣軟綿的的聲音在他耳邊撩撥,“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生氣。”
她嘟著嘴,嗓音奶兇奶兇的,“但是寶寶,答應我,以後不要熬夜了。”
“好。”
宋聽瀾應聲,看著眼前那碗粥,她連自己對海鮮過敏都忘了……
隨後,她躺在他腿上,“別動,我睡一會,一會兒就好。”
旁邊放著的手機屏幕亮起,映入眼簾的便是宋聽瀾的照片。
他曾問她難道不怕被父母發現。
姜時願眼尾上揚,展顏一笑:“發現就發現,大不了被他們打斷腿。”
可當宋聽瀾提出跟他們坦白,姜時願總是逃避:“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宋聽瀾描摹著姜時願的溫柔的眉眼。
什麼才是時候呢?
是母親跟姜叔叔十週年紀念日那天嗎?放出那些難以入耳的錄音,再跟大家說身為弟弟勾引姐姐?再把他送進監獄……
他網上搜過,如果對方執意送他去坐牢,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他媽身子骨弱,如果聽見那些話,一定會想不開。
男人的手在發顫。
拿過姜時願的手機。
不知她是對他毫無防備,還是認為他可笑又愚蠢,連鎖屏密碼設置都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天。
他沒能找到那些錄音。
手機彈窗恰好彈出一條短信。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他攤牌?”
宋聽瀾下意識點進去,對面正是姜時願的竹馬陸晨風。
她的每一次謀劃他都有參與。
他們一起探討如何讓自己在知道真相的時候更加崩潰。
宋聽瀾一頁頁翻看,雙手死死攥緊手機。
時間倒流到宋聽瀾小狗丟失的那天。
“姜時願,你是不是瘋了?不要命了嗎?為了找一條狗把自己弄到骨折?你就那麼愛宋聽瀾嗎?”
良久的沉默後。
姜時願發了句語音,輕飄飄的像在談論天氣。
“是我故意讓人解開狗繩,把狗放進山裡丟掉的。”
“不這樣,他怎麼對我死心塌地?”
一顆心,涼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