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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喝下慕星眠親手遞來的牛奶後,楚硯風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抽離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只聽見耳畔隱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星眠,你瘋了嗎?你真要瞞著楚硯風把他的腎摘下來給蘇向陽?”

是夏婉兮,慕星眠的閨蜜。

“只有他能配型成功。”慕星眠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向陽危在旦夕,等不了了。”

“至於楚硯風……我會補償他的,他不是希望我嫁給她嗎?手術後我會跟他求婚,這輩子都不會離婚。”

玻璃器皿猛地砸在地上,夏婉兮幾乎是在吼:“腎都沒了,你補償這些有什麼用!我真不明白,蘇向陽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藥?當年地震,你為了救他雙腿殘疾,失去繼承權,他卻轉頭就跟別的女人跑了!那段日子,是楚硯風陪著你,照顧你,為了給你扎針,他拿自己當試驗品,扎得滿腿青紫!為了求醫,他在名醫門口跪了一個月!”

“現在蘇向陽回來了,見你東山再起了又巴著你,得知你懷了楚硯風的孩子後又哭又鬧,你看他一哭就自己吃了墮胎藥,流掉了你們的第一個孩子,楚硯風至今都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沒保護好你們的孩子,抑鬱了整整三個月!”

“現如今,你居然還要把他的腎摘下來給蘇向陽?!”

“夠了!”慕星眠驟然拔高音量,“我知道楚硯風愛我,愛到可以付出一切,而蘇向陽為人自私自利,貪慕虛榮,但我就是愛蘇向陽,發了瘋一樣的愛他!”

“那楚硯風呢?他算什麼!”

“他什麼也不算!我心意已決,今天誰來勸我都沒用,他的腎我必須摘!”

這句話落下的一刻,楚硯風感到手術刀劃開了他的皮膚。

麻醉師顯然低估了他的耐藥性,每一寸疼痛都清晰可感。

但比起身體上的痛,更痛的是胸腔裡那顆正在被凌遲的心。

他愛了慕星眠十年。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他的青春、他的愛意、他的全部,都給了她。

他看著她愛蘇向陽,看著她為蘇向陽瘋魔,看著她被蘇向陽拋棄後一蹶不振。

他陪她熬過殘廢後最黑暗的日子,忍受她的暴躁、陰鬱,甚至在她失控時被她推倒在地,撞得膝蓋淤青,可他從未抱怨過一句,只是默默爬起來,繼續照顧她。

他以為,總有一天,她會回頭看看他。

可原來……在她眼裡,他什麼也不算。

十年啊,整整十年,哪怕他們一起經歷這麼多,她還是隻愛蘇向陽。

因為蘇向陽一句話,她就狠心到流了他們的孩子!

因為蘇向陽需要腎,她就瞞著他,將他的腎摘給蘇向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硯風感到有什麼東西從體內被生生剝離——

是他的腎,也是他十年來全部的愛意!

再醒來時,滿室消毒水味刺得眼睛發酸,

“醒了?”

雌性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楚硯風渾身一僵,緩緩抬眸。

慕星眠站在門口,逆著光,修長的身影被拉出一道清冷的剪影。

她邁步走近,白裙下又細又長的雙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她在床邊坐下,伸手撫上他的臉,指腹擦過他眼角的淚,眉頭微皺:“很疼?”

楚硯風看著她,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他幾乎窒息。

她怎麼還能……這麼溫柔地問他疼不疼?

她怎麼能在親手剜走他的腎、打掉他們的孩子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他面前,用這種關切的眼神看著他?

“我……怎麼了?”他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慕星眠神色不變,語氣溫柔:“你突然闌尾炎發作,已經動完手術了。”

闌尾炎?

楚硯風笑了,笑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連一個像樣的謊言都懶得編。

見他眼淚掉得如此兇,怎麼擦也擦不完,她沒察覺到什麼異樣,只以為他是疼得厲害,連忙說去給她找醫生來,便匆匆離開。

可這一去,她卻再也沒復返。

三個小時後,護士推門進來給她換藥,小聲議論著——

“慕總對蘇先生可真好,昨晚不僅守了一整夜,剛剛聽說蘇先生醒了想吃城西那家老字號的粥,又趕緊親自開車去買了,外面還下著暴雨呢……”

聽見這番話,楚硯風沒忍住,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原來,這就是她一去不回的原因。

她甚至篤定他愛她,不會生她的氣,所以連發個信息解釋的表面功夫都不願做。

慕星眠,我楚硯風是什麼很賤的人嗎,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愛你愛到毫無底線。

楚硯風看著窗外,眼淚已經流乾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離去,他才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一秒,隨即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道低沉慵懶的女聲,“楚先生?”

楚硯風深吸一口氣,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江晚吟,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結婚?”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

“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慕星眠。”

“我知道。”楚硯風攥緊手機,指尖發白,“我問的就是你。”

“我不想和慕星眠結婚了。”

江晚吟似乎來了興致,語調慢悠悠的:“哦?那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嫁給你?”

楚硯風閉了閉眼,聲音平靜:“就憑,你一直都看不上慕星眠。”

“就憑——”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你辦公桌上擺著的那張側臉照片,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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