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人比咱們早兩個站下車,你趕緊去給小靜再扎一次針,要不然一會兒時間都不趕趟了。”
蘇母昨天晚上沒地方睡,一開始還和蘇雲祥擠著坐了一會兒,後來實在扛不住,乾脆又跑回來在地上鋪了兩件衣服,躺著睡了一晚上。
還別說,這會兒真是神清氣爽。
她抱著剛醒過來的小月月晃了晃,給她換了一下尿布,然後就催著蘇雨薇快去給裴書靜扎針。
熱情的好像人家才是她閨女似的。
唉!
蘇雨薇無奈的起床,然後拿上自己的針灸包去了裴家的軟臥包間裡面。
敲了敲門,裡面立馬傳來裴母的聲音:
“進來吧,門沒關。”
蘇雨薇聽到這話,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呦,薇薇過來了呀。”
裴母正坐在臥鋪邊上,旁邊放著兩個大包裹,她見蘇雨薇進來了,立馬笑著起身迎了上來,還給她手裡塞了一個洗好的大蘋果。
“快嚐嚐吧,這是火車到站時我在窗口買的,特別好吃,口感脆甜脆甜的。”
態度那叫一個熱情,就好像蘇雨薇才是她親閨女似的。
“……”
蘇雨薇沉默了一下,然後心裡詭異的平衡了不少。
她咬了兩口蘋果,視線在包廂裡面看了幾眼,然後問裴母:
“阿姨,小靜呢,我趁你們沒下車,過來再給她針灸一回。”
“在外面呢。”
裴母正打開包裹,從裡面拿出一包炒熟的花生遞了過來,聽到這話笑著回道:
“昨晚真是多虧了你,今天她醒過來後精神看著稍微好點了,就跟著書臣去餐廳買飯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打開,裴書臣手裡端著一個搪瓷盆走了進來,裡面盛著一盆南瓜粥。
他身後跟著裴書靜,小姑娘人如其名,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和昨天犯病時的狼狽判若兩人。
她手裡也端著一個大的盤子,上面還放著幾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看上去就白白胖胖的賊好吃。
看到蘇雨薇站在包廂裡面,裴書臣神色頓了一下,裴書靜也是像個好奇寶寶似的看了過來。
“愣著幹嘛,你倆把東西放過去吧。”
裴母讓兄妹兩個把吃的都放到靠窗的小桌子上,然後轉頭問了一句裴書臣:
“給你趙阿姨那邊送過去了?”
裴書臣點了點頭,低聲‘嗯’了一下。
裴母習以為常,她轉身拿了個包子遞給蘇雨薇,然後又看著旁邊的裴書靜囑咐道:
“小靜,你先吃個包子墊一下肚子,一會兒讓薇薇給你再扎一回針。”
“我知道了。”
裴書靜點頭同意,嘴唇輕輕抿起,臉頰兩邊露出一對小小的酒窩,靦腆可愛的看向蘇雨薇,輕聲說道:
“微微姐,昨天晚上謝謝你救我。”
蘇雨薇正吃著包子呢,聽到這話趕緊嚥下口中的包子朝著她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而已,況且昨天阿姨都已經謝過我了,你就別和我客氣了。”
這一家子,還怪禮貌的,搞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昨天她都已經收下了人家裴母給的錢了。
足足一千三百塊呢……
加上之前龐家給的五百塊,起碼足夠她在這座記憶中未來會飛速發展的大城市落腳生存了。
拿人錢財,替人看病。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況人家給了這麼多錢,所以蘇雨薇格外認真,甚至還用上了另一個導師的獨家手法……盤龍針法。
……不多時又把裴書靜的上半身給紮成了刺蝟。
小姑娘昨天昏迷著沒感覺,今天明顯害怕了,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蘇雨薇能明顯感覺到金針扎到她肉裡那種阻滯感。
怕她暈針,還讓裴母陪著她聊天,轉移一下注意力。
搞到最後,把她自己累出了一頭汗。
裴書臣就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看著,視線先是在妹妹被紮成刺蝟一樣的腦袋上看了半晌,隨即不受控制的落到了正在施針的女人身上。
她神色格外認真,白皙如玉的額頭上沁著一層亮晶晶的細密汗珠,臉頰微粉,瓊鼻櫻唇,不同於妹妹的含蓄文靜,美好的就像山間盛開的野桃花。
顏色極盛,美不勝收……
裴母本來正在和女兒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視線一轉忽然看到自己兒子無比專注的眼神,臉色頓時一僵。
“……”
她趁著那邊的蘇雨薇沒有注意到這裡,伸手趕緊搗了一下自家兒子的胳膊,眼神示意他收斂一點。
雖然薇薇很好,但是人家還沒離婚呢。
這要是將來人家兩口子萬一又和好了,那……她家的鐵樹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花骨朵豈不是還沒開就又要凋謝了。
嘖,愁死人了!
裴母一下子連陪著女兒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想著薇薇這孩子將來離婚的概率有多大。
雖然趙芳說的斬釘截鐵,但是這個年頭,只要男的肯回頭,一般這婚就離不了。
再加上,薇薇這麼好的姑娘……
哎呦,不保險啊,可不能讓自家的鐵樹兒子過早的陷進去。
想到這裡裴母趕緊看著自家兒子說道:
“書臣,你別待在這裡了,你牛高馬大的,擠的這屋子都看起來沒什麼空間了,薇薇的酒精棉都快用完了,你去餘醫生那裡再拿一瓶吧。”
裴書臣:“……”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還剩下小半瓶的酒精棉,俊朗的眉頭蹙了蹙,最後對上裴母瞪圓了的眼睛,沉默了一下,還是轉身離開了。
他不是不明白裴母的顧慮……
只是,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心裡有分寸,而且他也沒有裴母想的那樣無法自拔。
算了……一個月之後再說吧。
包廂房門被關上,裴母神色怔愣的看著兒子離開的方向,半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唉……”
……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蘇雨薇剛給裴書靜施完針,驟然聽到裴母這聲嘆息還以為她心疼了。
用酒精棉擦了擦手,她轉過頭笑著解釋了一句:
“阿姨,針灸就是這樣的,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你要是實在難受的話,就不用把眼神放到針上面,這樣會好點。”
她扔掉手裡的酒精棉,轉頭看著坐在床上臉色有些發白,一動都不敢動的裴書靜也說道:
“你也一樣,小靜,注意力別總是放在針上面,精神不要繃得那麼緊,放輕鬆一點。”
裴書靜:“……”
她也很想,但是……真的做不到啊!
事實上,她平時並不是一個注意力多麼集中的人,可是這個時候,她彷彿全身的感官都在那些金針上面,身上被針扎到的地方更是麻酥酥的,感覺像是在呼吸一樣,搞的她渾身都在戰慄。
天哪……
太可怕了!
她有些求救的目光看向裴母的方向,然後眼睜睜看著裴母面無表情的挪開目光。
心硬如鐵!
裴書靜覺得,她不是裴母最愛的孩子了,她都不心疼自己。
薇薇姐沒看到,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剛才她母親那聲嘆息,分明是對著她哥哥的,哪裡是心疼她呀。
……
四十分鐘左右,裴書靜的額頭微微出汗,蘇雨薇見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出針。
把所有的金針重新捻了一遍,然後一根一根拔了下來,進行消毒之後又插回了針灸包。
裴書靜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動了動胳膊腿,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抿著唇晃了晃腦袋,有些驚喜的看著蘇雨薇說道:
“薇薇姐,我感覺身體輕鬆多了唉。”
她因為病情的影響,身體時常有一種沉悶的負重感,就連腦子也總是昏昏沉沉的,很少像今天似的,一覺醒來,心神清明,感覺就連窗外的天空都比平時藍了幾分。
心情一好,她臉上的笑容就多了起來。
蘇雨薇看著她臉上甜甜的一對小酒窩,也被感染的心情好了不少,不過還是提醒了一遍:
“這只是暫時的,你的病情太嚴重,身體也虧空的厲害,必須長期調理治療才能得到控制,我給你的開的那些中藥,記得好好喝藥。”
“嗯,我記住了,微微姐。”
裴書靜乖巧的點頭,聲音甜甜的回應了一句,癲癇多少讓她的智力受到了一些影響,讓她時常有些呆呆的。
但是因為長的好看,又讓這份呆裡面多幾分可愛,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實在討人喜歡的緊。
蘇雨薇差點就要伸手去揉一揉她的腦袋,最後忍了忍,還是沒上手。
倒是裴母,眼看著女兒情況好轉,心情也跟著好了很多。
她見蘇雨薇收拾了東西就準備離開,趕緊喊住她,從身後的包包裡面掏出一個東西,走過來就要往她手腕上套。
蘇雨薇愣了一下,隨即驚訝出聲:
“雪鐵納的女士手錶?”
“嗯,是這個牌子。”
裴母笑著給她扣上錶帶,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腕,往後退了一步,讚歎道:
“真好看,還得是年輕人戴上漂亮。”
“……”
蘇雨薇感受著腕上冰涼的觸感,心裡也喜歡的緊,但是……
“阿姨,這表得好幾百塊吧?”
她已經收了人家的一千三百塊錢了,就是臉皮再厚,也不能真把人家當冤大頭啊。
裴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裡面帶著親近之意說道:
“傻丫頭,阿姨挺喜歡你的,再說長者賜不可辭,給你你就好好收下吧。”
蘇雨薇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真不好再再推辭了,最後道了句謝,就美滋滋的準備離開。
沒想到太開心了,打開門的一瞬間,一個不注意就和正準備推門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