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又看向林氏和蘇氏,“你們做嬸嬸的,也不要不服氣,如今管這沈家,也不是什麼好差事,就讓阿念受點累。”
“母親放心,兒媳聽阿唸的。”
蘇氏最先應答道,對這個侄女,她一直都是佩服的。
尤其是這一路來,她的處變不驚,讓沈家度過了不少危機。
林氏眼珠轉了轉,讓她聽一個小輩的,她心底自然有幾分不願。
可老夫人這狀態,說不定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了,這沈家確實需要一個人撐著。
蘇氏已經同意了,她也不好反對。
只得點點頭,“好。”
“祖母,你才是我們沈家的主心骨,有你在,我們這個家就不會散。”
沈之念哽咽道。
“好,不會散的。”
沈老夫人有氣無力的說道。
若不是放心不下沈家,她這副身子,也撐不到這北疆的。
如今人盡燈枯,說不定下一秒她就撒手人寰了,該交代的事情,她一定要交代清楚。
安撫好祖母,沈之念便想帶著弟弟和妹妹,去不遠處的荒山上找些樹根。
現在匣子又沒有動靜,身上的這點吃食撐不了幾日的,她不能將希望寄託在匣子上。
“二嬸,三嬸,你們照顧好祖母,我帶著他們出去找找。”
從前在這裡的女眷,也是要洗衣做飯,幹活的。
只是現在無米下鍋,也就無人管她們做什麼了。
當沈之念帶著弟弟妹妹來到荒山上時,只見已經有不少人在這找食物了。
這座山來來回回被苦涼村的人,已經翻了一遍的,別說野獸,就是連一棵野草都沒有了。
可無食可吃的他們,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希望老天垂憐,讓他們再挖點樹根出來。
男子都被劉風趕到了礦場做工,來這裡挖樹根的都是女子和孩子。
連兩歲的孩子都來了。
看著瘦骨嶙峋,雙目無神的孩子們,沈之念心裡湧出一股無限的淒涼之感。
現在他們在這裡,連京城的乞丐過得都不如。
這北疆是鎮北王的管轄地,而小皇上素來厭惡鎮北王。
在得知北疆鬧饑荒以後,非但不賑災,還關了北疆的城門,不允許北疆的人逃往其他州城。
而北疆臨近韃子,時不時還要受到騷擾,皇上這是要將北疆變成一座孤城啊。
根本無人在乎他們的死活。
也不知道他們能撐到幾時。
沈之念沉聲說道,“我們往上走走吧。”
這山腳下都被翻了無數遍了,根本找不到任何東西了。
“狗子,狗子,你醒醒,你醒醒啊?”
三姐弟正走著,突然聽到一陣悲痛的呼喊聲,聲音淒厲,忍不住讓人頭皮發麻。
“姐姐。”
沈瑤害怕的往她身後躲去。
沈之念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還在襁褓之中,似是已經斷了氣。
那婦人不停地哭喊著,可怎麼都叫不醒一個死人。
這麼小的孩子,才剛看到這個世界,便離開了。
沈之念不禁感嘆,對這個孩子來說,未必就是壞事。
只是對一個初為人母的女子來說,太過殘忍了。
哭了幾聲之後,那女子也沒了力氣,徑直暈了過去。
不少人都看了過去,眼珠流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中有一個長臉,眼珠凸起的婦人,小聲的說道。
“這是錘子他家的媳婦,他男人上個月剛死,家裡就剩這孤兒寡母的。”
聽到孤兒寡母四個字,眾人盯著那孩子的神色,不禁又熾熱了幾分。
沈之念見狀,心下一沉,快步上前走到了那婦人的身邊。
“姐姐。”沈瑤和沈從昭想要攔著她,已經來不及了。
眾人見狀,以為她想要搶那個孩子,當即出聲呵斥道。
“你做什麼?”
沈之念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掐了掐婦人的人中。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又將手心裡的麵包,塞了一小塊到婦人的口中。
片刻後,婦人才悠悠轉醒。
“你?”
感受著口中的醇香,婦人覺得自己可能已經不在世上了。
沈之念冷冷的說道,“你這孩子可是天煞孤星,尤其死後煞氣更重,沾染了他,活不過一天的,你趕緊將他埋了吧。”
“我…”
那婦人抬眸看到周圍一圈虎視眈眈的神色,連忙反應過來。
“是,我現在就去將他埋了。”
婦人抱著孩子就往山下跑。
眾人狐疑的看向沈之念,“沈家小娘子還懂這些?莫不是忽悠我們?”
“我懂的多了。”沈之念看向說話的婦人,神色猶如冬日寒冰,“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那婦人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這苦涼村誰不知道,沈大人曾經是太傅,沈小姐也是學富五車。
雖然身份落寞了,可這腦子裡的東西還在呢。
她們都是大字不識的人,自然無法同她辯論。
再加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錘子就是在狗子出生不久死的,說不準真是命中帶煞。
她們起歪心思,也只是為了活著,又怎麼會違背常倫,去冒險呢。
想到這,眾人散去,又繼續去刨土。
“姐姐,你沒事吧。”
沈從昭上前,抓著她的手,擔心的問道。
沈之念搖搖頭,她的手心已經全是汗水了。
每個人都如餓狼一般,只想著填飽肚子,已經沒有人性可言了。
面對這些人,誰也不知道她們下一秒會做出什麼。
“這是我找到的,給我。”
“什麼你的,分明是我的。”
兩個熟悉的爭執聲傳入三人的耳中。
三人望過去,是兩個半大的男孩,同沈從昭差不多的年紀。
還是他們的熟人,同他們一起被貶到北疆的蘇家。
“是蘇鈺寧和蘇鈺木。”
他們都是沈從昭曾經的好友,看到兩人,他連忙跑上前去。
只見蘇鈺木從大自己一個月的兄長手中,搶過樹根,徑直往山下跑去。
丟了樹根的蘇鈺寧坐在地上大哭,“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還要留著給娘吃呢。”
“你哭什麼,不都是你們蘇家的?”
沈從昭一邊將他扶起來,一邊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