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院子裡，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歪在石桌上，嘴裡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老頭迷迷瞪瞪，彷彿還睜不開眼睛，懶洋洋道，“說吧，你要寫什麼信……”
周玄笑呵呵道，“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四個字而已。”
他看向水東流，鄭重道，“筆走靈樞。”
水東流猛地睜開眼睛，神情立刻嚴肅，他上下打量周玄許久，才道，“符隱玄機。”
“你怎知我符宮暗號？你是哪位同門的弟子？”
周玄低聲道，“我並非符宮弟子，是江前輩告訴我暗號，讓我帶美酒來找您。”
水東流一怔，“江師弟？他人在哪？”
周玄沉聲道，“江前輩已死於鬼門歹人之手。”
水東流通體一震，彷彿難以置信。
周玄看著他，默不作聲。
他所說這些都是真的。
江前輩名為江潮落，與水東流一樣同為符宮護道人之一。
大慶669年死於鬼門高手偷襲，其弟子也一併身死。
周玄當然不知道這些事。
但《玄黃》連續運營了20年，所有主線任務、支線任務都已被總結成了詳細的攻略文檔。
作為一位職業代練，周玄不敢說對所有任務都爛熟於心，但至少也記得七七八八。
良久，水東流才緩緩道，“江師弟讓你帶的離人醉呢，給我吧。”
“好久沒喝過這樣昂貴的美酒了。”
周玄疑惑，“離人醉？不是月下美人嗎？”
水東流的神情這才徹底舒緩，“啊對，我記錯了，是月下美人。”
周玄這才把那壇酒遞了過去。
水東流接過酒罈，一掌拍碎封泥，大口痛飲冰涼的酒水。
周玄心中波瀾不驚。
離人醉、月下美人，都是美酒，但如果帶來前者，就會被水東流一道火符燒死。
這是他們符宮護道人之間才知道的獨特暗號。
以防敵對宗門竊取符宮傳承。
水東流喝完了這一罈月下美人，酒醉人心，心頭的惆悵這才稍微緩和。
他在懷裡掏了掏，取出一張皺巴巴符紙，“江師弟既然選中了你，說明你與我符宮有緣。”
“此乃符宮信物，從此以後你就是符宮外門弟子。”
周玄嘴角一抽，接過那張皺巴巴的金色符紙，“多謝前輩！”
接過的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座豐碑驟然點亮。
【宗門弟子：成為任意一個隱世宗門的外門弟子。獎勵：悟道茶。】
這一刻，金色符紙好似被無形偉力憑空鋪直，其上緩緩浮現兩道符紋。
“八品符師？”水東流先是露出驚訝之色，繼而輕咳一聲，“一般水平吧，想當年我才剛過二十，就已是七品靈符師了。”
周玄謙遜道，“晚輩自然不及前輩您。”
水東流特別愛吹牛，實際上這個死老頭屬於大器晚成的類型，快四十了才七品靈符師。
但之後便突飛猛進，四十一歲六品連符師，四十三歲五品雷符師，四十六歲四品空符師，五十歲三品地符師。
水東流一拍腦袋，“老夫還有樣東西送你，等著！”
他轉身朝身後走去，在院子裡轉了老半天，似乎在尋找那東西。
好一會兒，才終於在桌腳找到了那一沓厚厚的符紙——桌子不穩拿符紙墊一墊也很合理吧。
水東流把這一沓符紙都交給周玄，“這些都是上等符紙，在這上面畫符，威力至少提升三成。”
“另外，這裡面還有一張六品符籙，就看你能不能悟成了。”
周玄驚喜，“多謝水前輩！”
那六品符籙的獎勵本身就在他預料之中。
但這一沓上等符紙的附贈獎勵，他卻沒有想到。
或許是那一罈月下美人的年份很足，水東流喝得很滿意吧。
“走罷，讓老夫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水東流輕嘆一聲，擺擺手。
周玄點頭，帶上冰兒離開。
任務做到這裡便已經完成。
一罈二百兩的月下美人，就能直接跳過繁雜的任務鏈條，得到符宮弟子身份、一張六品符籙、一沓上等符紙。
絕對是賺到了。
周玄離去之後，水東流才落下兩行濁淚。
“江師弟啊……你怎麼就死在了我前頭……”
沉默許久，他忽然深吸一口氣，擦去眼角淚水，“我的弟子死了，不能再讓新的傳人重蹈覆轍。”
他縱身一躍，踩上牆頭，遠眺周玄離去的身影，“朝皇宮去了？這小子身份似乎不簡單，先查查他再說。”
……
五日後。
周玄與周徹在城門告別。
慶皇聽說周玄符道有成，頗為驚訝，讓宮內供奉前來查驗，確定周玄真的成了八品符師，倒是沒有吝嗇賞賜。
在周徹的懇求下，慶皇便直接讓周玄前往青州清河府擔任副總兵抵擋水妖。
青州，是平海侯的地盤。
清河府，更是被平海侯經營成了鐵桶。
而平海侯是他的外公！
對周玄來說，整個大慶沒有什麼地方比青州更加安全。
周徹看了一眼這些馬兒，不滿道，“再怎麼說九哥你也是皇子，出行怎能用這些凡馬，至少也得用鱗馬，內務府那邊不給配嗎？”
鱗馬體內有妖血，體型更大，耐力更強，各方各面都秒殺了凡馬。
周玄輕笑，“看人下菜早就是內務府的底色，再說了，我這次離開京城短時間不可能再回來了，凡馬還是鱗馬，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周徹眼眶微紅，緊握周玄雙手，“九哥，過段時間我會去看你的！我好久沒見過舒妃娘娘了。”
舒妃便是周玄的母妃，周徹同樣是舒妃一手帶大，所以感情深厚。
周玄拍拍他的肩膀，“在都城要低調做人，好好修煉。”
他本來還想提醒周徹小心身邊的小人，但一想到說得太多恐怕會改變周徹的人生軌跡，最終還是將那些話壓回了心底。
大慶675年，也就是4年後，周徹被五皇子設計坑害，失足落水，就此失蹤。
慶皇大為震怒，下令徹查此事。
與此事相干的人卻都已服毒自盡。
周徹也始終下落不明。
最終慶皇禁足了五皇子，扒掉了京兆尹的烏紗帽，此事就此作罷。
但實際上，周徹是被武殿的傳道人撿了去，當成傳人來培養。
大慶700年，也就是內測版本【狼煙四起】開始之際，周徹將以武殿當代殿主的身份迴歸。
“走了！”
周玄大笑一聲，踏上馬車，冰兒已等候多時。
隨著馬伕韁繩甩動，他正式離開了慶京這個漩渦中心。
高處，山風吹拂。
一位蓬頭垢面的老頭望著周玄的車隊嘖嘖稱奇。
“查完之後更叫人欣喜！”
“大慶九皇子，一年前才開始鑽研符道，一年時間便從毫無基礎的普通人成為八品符師。”
“有這樣的天才符師，我符宮復興有望！”
水東流哈哈大笑，“就算豁出老夫這條性命，也一定要護你安全成長！”
“符宮護道人，可不是徒有虛名！”
他驟然激發腿上神行符，當即健步如飛，遠遠跟上週玄的車隊。
只不過，才跟了幾步就啪嘰一聲一個用力過猛翻進路邊林子裡。
“瑪德，好久不畫符，錯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