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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渾身都好痛。
我坐在椅子上歇了很久,仍然呼哧呼哧地喘不上氣。
聽說喝農藥後,最先破壞的地方就是肺。
如果運氣好,我會死於多器官的衰竭;如果運氣不好,纖維化的肺部會讓我吸不到一口氣,最終活活憋死我。
希望老天爺別讓我死的太難看……
我慢慢地倒在長椅上不知睡了多久,一陣刺耳的鈴聲攪醒了我的好夢。
咦,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找我呢。
我揉了三圈眼睛才敢確定,來電顯示上的這串號碼屬於我的聯姻妻子——顧嫣然。
我接通後,傳來她標誌性的怒吼聲。
“陸寧你什麼意思?給我寄離婚協議?你他媽還想離婚?!”
我笑了:“顧嫣然,你最討厭的人主動要跟你斷絕關係,你該高興才對啊。”
決定送周燃出國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打算。
她們活著的時候就不愛我,難道指望這些人在我死了以後會給我燒紙錢嗎?
所以我想跟她們全部斷絕關係,乾乾淨淨地一個人走。
顧嫣然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憤怒。
“陸寧,你他媽要是敢離婚,我就把你撕成兩截,你信不信!”
不等我說話,顧嫣然身旁就響起男助理陳青松的聲音。
“陸寧哥,為什麼你總是要撒謊來騙我們呢?上次是喝農藥,這次是離婚,是不是隻有我辭職你才肯收手,不再折磨顧總呢。好,那我走就是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分明是陸寧這個賤人的錯!”
“陸寧,上次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呢。你知不知道我聽說你喝了農藥,連闖了三個紅燈趕過去,可青松一問才知道你根本沒事!”
“我拋下跌停的股票去找你,結果你就這麼對我!陸寧,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你就是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是石頭、白眼狼,那顧嫣然你是什麼?
你是傻子、大傻子、超級大傻逼!
我很想擲地有聲地罵這對狗男女,可身體的窒息感越來越嚴重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像灶臺邊吹氣的風箱。
沒回到陸家之前,我在鄉下就是用土灶臺和風箱做飯。
可有一天我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子,竟然成了京城富商的親生兒子,後來還娶了了年輕漂亮的豪門千金。
而最初的顧嫣然,並不是現在這樣對我抬手就打、張嘴就罵的樣子。
雖然不喜歡我,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跟我吃飯、不跟我說話、不見我。
直到成為一方霸總的顧嫣然,招了一個秘書叫陳青松。
像剛才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每次兩個人都是一唱一和,根本不等我開口就直接判我有罪。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解釋了。
於是現在好聲好氣跟她講:“你們不用生氣,我馬上就要死了,是不是很高興?”
顧嫣然的辱罵聲戛然而止,片刻後,她冷冷一笑。
“哼,陸寧,你除了裝慘還會別的嗎?要死了是吧,那就給我死乾脆點,死快點!”
電話嘟的一聲被她掛斷。
正好,我太疼了,五臟六腑好像被人用手狠狠掐住一樣,再也沒有力氣跟她吵了。
在機場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保安拍醒我的時候還以為我是低血糖,張羅著要給我打120。
我趕緊解釋自己是太困了,所以才會睡著,現在就回家。
畢竟我的全部積蓄都給周燃拿去出國讀書了,既然註定要死,那就沒必要花錢苟延殘喘了。
但死之前還是得找地方睡覺吃飯,我可不想人生的最後幾天過得像個流浪漢。
算了算兜裡的倆子兒,我選了最便宜的青旅,狹窄的單人床躺上去,竟然比我睡過的所有高級床墊都要舒服。
但我仍然睡不著,疼啊,太疼了。
周燃已經在國外落腳,打視頻給我看他的學校。
“你什麼時候能過來啊,要不你就別要顧嫣然的錢了,我可以打工養你。”
我笑他傻:“你打工就掙幾十塊,顧嫣然一齣手就是幾百萬,能比嗎?”
“可你一個人在那邊,我真的放不下心。”
我哄著周燃掛了電話,一口血再也按耐不住地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