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夫人,重新回到卧房的沈宓觉得自己心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骤然变得轻松许多。
在丫鬟的侍候下,她坐到床边准备安歇,粉嫩的唇边始终含着轻浅却极为舒心的笑容。
只是当她躺下后突然想到一桩麻烦事。
爹娘要将沈沛兰送走,看这情形,似乎是准备让她远远的离开,可是如此一来,人就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沈沛兰的所做所为便不再是她能得知的了。
“她不会就此甘心,势必要做些什么,但我却很难防备啊……”
嘀咕着,沈宓不禁长叹一声。
此事有利亦有弊,沈沛兰的手段不可小觑,哪怕送到千里之外,她未必不能回来,就这么把人放走,她当真无法放心。
只是一时之间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想着看看再说。
隔日沈宓私下使人继续盯着沈沛兰,看她有什么动静。
而沈沛兰这会儿还不能动,她昨晚才起了热,亏得大夫的医术高明,喝了药之后,热度退了不少,能睁开眼恢复了清醒。
但也仅此而已。
她这般虚弱,自然事事需丫鬟服侍,往日一向殷勤的静芜仿佛生出躲懒的心思,沈沛兰哑着嗓子唤了好几声,却只有平时不大受宠的静河匆匆走进来。
“姑娘,你是要用些水吗?”
说着,静河从桌上倒了盏温水,侍候着她喝了两口。
感觉喉咙的火气稍稍缓和,沈沛兰才喘着气道:“静芜呢?”
“奴婢不知。”静河惶恐的回道:“奴婢进来时没有看到静芜姐姐。”
沈沛兰默然的垂下眸。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静芜极为不满的抱怨声,“这起子踩低捧高黑心烂肺的下贱玩意儿,尽会作践人,从前我们姑娘受宠的时候,他们便上赶着巴结,如今连拿些热吃食都不肯给,什么东西!”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进了屋,看到沈沛兰醒过来,静芜惊喜的叫了一声,“姑娘您醒了?”
她连忙将食盒放在桌上挤走静河,凑到床边,又抱怨起大厨房那些下人是如何的势力,看到是她过去,个个都爱搭不理,最后也只给了两个菜和一碗饭,简直还不如下人用的。
“这也太过份了,分明是不拿您当回事。”
而在她抱怨的功夫,被挤到一边的静河悄悄过去将食盒打开,见饭果然是凉的,只好用些热水兑了送上前,“静芜姐姐,先给姑娘吃些吧?”
静芜接过碗,却暗中瞪了她一眼,这才给沈沛兰喂起饭来,只是喂着喂着,她便有心不在焉起来。
“姑娘,您受了伤正需要补一补,吃得如此清淡可怎么行,要不奴婢去求见夫人,求她好好治治那帮下作小人?”
静芜这样问道,沈沛兰却没有立时回话,她慢慢的咀嚼着口中的饭菜,没有不满,苍白的面容上只一片沉郁之色。
从昨晚回来,父母亲都未过来,甚至连遣人问一声都没有,她便知道,自己在大理寺做假证言的事,他们怕是已经得了消息。
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自然是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怕是觉得她坏透了,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又怎么会为她大动干戈。
沈沛兰暗自冷笑一声,艰难的咽下口中混在一起令她作呕的饭菜,却只是无力的道:“不必了。”
静芜一脸惊诧,旋即又掩饰的垂下眸,若有所思的道:“那,那便委屈姑娘了。”
“无妨。”
沈沛兰撇开头,示意不吃了。
静芜支使着静河守着主子,自己则收拾起食盒告退出去。
沈沛兰瞥向她背影的眸光不禁多了一丝冷意,从前只当这丫头是个得用的,会说话心思也活络,却不料真出了事才发现心思活络未必是好事。
她这才落难就动起心眼……哪里还能指望得上?
尽管心里如此作想,但沈沛兰却不能立刻同静芜撕破脸,不但不能撕虏开反而得哄着她,谁让对方知道她太多事,如今她一点险也不能冒。
即便如此,静芜的态度也越来越坏,不过几天便敢在房里对沈沛兰说些逾矩的话了。
“姑娘,自打您受伤回来,没一位主子使人来问问您的身子如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侯爷和夫人,对了,还有老夫人那里,您是不是想法子描补描补?否则就这么下去,只怕咱们连冷饭都要吃不上了!”
沈沛兰的身子其实已经略略好了些,但她至今还未思索到在府里翻身的好办法,因此也只装着依旧虚弱,在静芜面前也不例外。
闻言倒是好好思索了一阵,然后断断续续的道:“竟到了如此地步么,那你便去求求老夫人吧!但只一样,别闹得太过让满府尽知,若是惊动了侯爷和夫人,只怕就成不了了。”
让她去试试也好,看看祖母对她是否还有怜悯之心。
静芜听到最后一句,眸光闪烁的厉害,但她什么都没问,应了一声便急急走出去。
她存了心思便没有直接去荣德院,而是特意从沈宓住的院子外绕了一圈,果然被她瞧见了正要回院的雅兰,立时迎了上去。
“见过雅兰姐姐。”
雅兰抬头瞧见是她,登时笑了,“这可稀奇了,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能听你叫我声姐姐。”
从前仗着是大姑娘身前得宠的,可没少给她们脸子看,如今倒是巴结上了,当谁稀罕呢!
静芜却仿佛不记得以前的事,亲亲热热的恭维了她好一阵,这才仿佛不经意的说入正题,“大姑娘遣我去见老夫人,想让我帮着求求情。可这事着实为难我,你是清楚的,侯爷和夫人不知对大姑娘有了什么误会,连着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怠慢起来……只求雅兰姐姐能提点提点我,也好叫我说话时知道个轻重。”
雅兰心里冷嗤了一声,面上仍是带着笑推诿,“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侯爷夫人的事哪里是我这下人能探听着的,也不合规矩啊!既是大姑娘让你去,你去就是了,左右都是主子的吩咐,想来也怪不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