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你敢打我娘!”
是曲連枝的聲音。
“曲凌,你找死!”
是雙胞胎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哀嚎聲。
曲裎聽著,好像還是曲連枝和雙胞胎的聲音。
他面色陰沉如墨,又掛心老夫人的情況,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侯爺放心,這裡就交給我吧。”江太醫說。
曲裎看了一眼床上雙目緊閉的老夫人,拱手,“有勞太醫。”
他腳步飛快的往外走,看到的是讓他終身難忘的場景。
宋氏額頭上鮮血直流,臉上還糊著未乾的茶葉。
曲連枝倒在地上,手裡抓著一根鋒利的金簪。
雙胞胎疊在一起,曲恆壓在曲毅的身上,眼圈烏黑。
曲凌毫髮無傷的被素商護在身後。
“侯府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素商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人家,“一家子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嗎?”
宋氏怒聲大吼,“她手無縛雞之力?我頭上和胳膊上的傷怎麼來的!”
曲裎揚手就朝著曲凌打過去,嘴裡喊著,“你這個孽障,是要把這個家裡鬧個天翻地覆才肯罷休嗎?”
素商眼疾手快的將曲凌拉開。
曲裎一掌落空,原本七分的憤怒變成了十分,“來人,把這個孽障關進祠堂,不許給她吃喝。”
又吩咐,“送姑娘和公子們回去!”
亂哄哄的,吵得他頭疼。
曲連枝和雙胞胎很快被扶下去了。
離開時,曲連枝的目光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將曲凌生吞活剝。
“爹爹,我是小賤種嗎?”曲凌眼裡泛出淚花,抬頭直直看向曲裎。
“夫人罵我是小賤種,所以我是麼?”
曲裎怔愣。
“我從未罵過你,”宋氏立即反應過來,“是你一直對我懷恨在心。”
她咬牙切齒。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完全不瞭解眼前這個人。
做事全憑心意,絲毫不顧及後果。
說她沒腦子,偏偏每次都傷到自己。
但凡是個有顧慮的人,在公主府,長公主讓她刺傷自己時,就該順勢求情,既落得個良善的名聲,又哄得曲裎滿意。
可她偏不。
只顧一時的痛快。
還有方才,罵她一句又如何?
哪有人如她一般,毆打嫡母。
她不要命了?
還是真的就在乎往後的日子了?
“曲凌,”宋氏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難道你真的要和我鬧到這個地步嗎?”
她幾乎喪失了理智。
她一定要殺了這個小賤種。
曲凌懶得看她,重複問,“爹爹,我是小賤種麼?”
這時,管家帶著人過來,“侯爺,真的要把大姑娘關到祠堂去麼?”
曲裎只是沉默的看著曲凌。
父女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碰碰。
“你為何要打夫人?”曲裎問。
“她罵我是小賤種,”曲凌回答,“下次她罵我,我還打她。”
曲裎又問,“為何要給老夫人下毒?”
“我沒有,”曲凌搖頭,“我剛從江州回來,哪裡來的毒藥,何況,祖母的院子,我沒有那個本事下毒。”
宋氏終於等到機會,“是你騙老夫人,說讓她假裝中毒,以此構陷我,從我手裡奪走掌家之權。”
她氣得要死。
該死的小賤種,竟然和那老不死的聯手,如果不是她在雲松堂安插了自己的人,說不定真的著了道。
宋氏很後悔沒有在江州殺了曲凌。
就因為顧及長公主,讓她錯失了良機。
好在還來得及。
只要屋裡那個老東西死了,曲凌也會跟著一起死。
很快,她就會掃除所有礙眼的東西。
這個侯府,只能是她的兒女的!
“夫人怎麼知道我和祖母說了些什麼?”曲凌悠悠問了一句。
宋氏惱怒至極,“是戚嬤嬤聽到你的毒計,前來稟告我的。”
“既然夫人提前得知,那為何不阻止老夫人吃下毒藥?”曲凌繼續問。
曲裎的臉色凝重起來。
是啊,宋氏既然知道,為何母親還是中毒了?
他看向宋氏的眼神不對勁起來。
宋氏也感覺到了。
暗中罵了一句伶牙俐齒的小賤種。
心裡卻並不慌,只要老夫人死了,她說什麼都沒用!
“夫人是不是也想著,祖母中了毒,既可以殺了她,又可以殺了我?”曲凌逼問。
“夫人一慣會用毒,先是給我下擾亂心神的藥,又給祖母下奪人性命的藥,聽說,太醫院穆太醫與夫人關係密切,”她嘴角輕揚,“爹爹這麼多年再無子女出生,莫不是也是夫人下了藥吧。”
從長公主那得知穆太醫一事,曲凌便有了離間他們夫妻的好主意。
曲裎回過味來,厲聲質問,“宋氏,母親中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
形勢大變。
宋氏的額頭還在流血,卻顧不得去擦,只是辯解,“侯爺連我都不相信了嗎?”
曲裎面色陰冷,連桌子都踹翻了,“信你,我如何信你!”
“當初便是信了你,冤枉了阿凌!”
曲裎越想越覺得宋氏不無辜。
“你既然能收買她的乳母,是不是也能收買戚嬤嬤?”
曲凌聽了在心中鼓掌。
她這個父親,不愧是狀元出身,官至尚書,也不算太蠢。
曲裎對一旁的管家說,“帶人去查抄戚嬤嬤的屋子,看看她都和誰勾結在一起。”
“還有,主院的丫鬟婆子,統統給我換乾淨,本侯不想再看到任何從宋家帶來的人!”
下毒。
當年宋太后不就是下毒送走了先帝,又下毒從長公主那奪了皇位麼?
曲裎驚出一身冷汗。
是不是有一天,他也會死在宋家女人的手裡。
宋氏臉上血色盡失,訥訥出聲,“侯爺……”
曲裎回頭看她,目光冷冽,“你若心中無鬼,自然也不怕我去查!”
“啊……老夫人……”
內室傳來驚呼聲。
曲裎大步跨進家內室。
宋氏心裡一喜,老東西死了!
曲凌卻笑了笑,老夫人看來已經不想繼續演戲了。
內室,江太醫手裡拿了銀針,淡然的站在一旁。
原本中毒的老夫人,中氣十足的拿著一柄玉如意,將守在她床邊的戚嬤嬤敲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