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侯急匆匆的回了家。
“她給阿凌下了毒,”老夫人痛心疾首,柺杖拄在地上啪啪作響,“可憐的孩子,被人冤枉趕出侯府,該受了多少罪!”
定襄侯曲裎官拜吏部尚書。
雖是文官,卻氣勢迫人。
“母親說的可是真的?”他對著宋氏,冷淡異常。
“不是,”宋氏剛捱了老夫人的打,卻咬死不承認,“我從未想過害大姑娘。”
她抽泣道,“侯爺,我若想害她,直接取她性命就是了,何苦用這種容易落人把柄的法子。”
“你不敢,”老夫人驟然出聲,“你害怕長公主。”
當年,宋太后給長公主所出的趙元容下毒。
長公主直接拎著太子,刀架在太子脖子上,“母后若是執意殺我的女兒,我就殺了皇帝的兒子!”
趙元容隨長公主姓,生父不詳。
宋太后覺得這是天家的恥辱,三番五次想除掉她。
直到那次後,才收了手。
“你敢殺阿凌,長公主就敢殺了連枝,”老夫人繼續說,“徐照月是給趙元容擋了毒才難產而死的。”
宋氏恨不得撕爛老虔婆的嘴。
提起徐照月,曲裎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動容。
看向宋氏的目光又冷了幾分,“親自去接阿凌回來,暖山居讓給她住。”
頓了頓,又說,“下次,我定不饒恕。”
“暖山居是連枝的住處!”宋氏心頭嘔血,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憑什麼讓給那個賤丫頭!
老夫人沒有放過她,“暖山居本來就是徐照月給阿凌準備的,是你鳩佔鵲巢。”
可惜,徐照月死得早。
她死後一個月宋太后就賜婚,三個月後宋氏就嫁了進來。
曲連枝只比曲凌小了一歲,好東西自然是輪不到曲凌了。
“侯爺,連枝也是您的女兒,”宋氏憤慨,“您不能這樣對她!”
曲裎有些不耐,揮手,“不願讓出來,你就帶她回宋家住些時日吧。”
宋氏的哭聲戛然而止,面色煞白。
老夫人心裡痛快。
仗著孃家的勢,在府裡說一不二。
高門的媳婦,真是讓人看不順眼。
這些年,老夫人時常懷念徐照月的溫順恭謹,讓她能擺婆婆的款。
“想明白了,就隨我一起去公主府接阿凌回來。”曲裎負手而立,面色冷然。
還不忘警告,“長公主手腕狠辣,太子殿下都要避其鋒芒,你要明事理些,莫要給我惹出麻煩。”
他的話猶如耳光扇在宋氏的臉上。
一下又一下,讓她雙頰因為羞惱而泛紅。
“我知道了。”宋氏強忍著起身。
京城的人這一日看了好大的熱鬧。
先是公主府和京兆府的人進了定襄侯府。
緊接著綁了個婆子出來。
隨後定襄侯回了家。
幾炷香的時間便帶著侯夫人一起驅車前往公主府。
曲凌正看著公主府裡兩名粗壯的婆子將麻繩套在曹嬤嬤的脖子上。
長公主坐在高首,她並沒有讓曲凌避開的打算。
“大姑娘,大姑娘您饒了老奴吧。”曹嬤嬤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雙手拼命地掙扎著。
長公主目光落到曲凌身上。
她以為曲凌會求情。
可卻聽曲凌說,“害我的人不是你。”
曹嬤嬤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老奴不敢害您,老奴……”
後面的話她不敢說,她的兒子,還在侯夫人的手上。
“宋氏她身份貴重,不用死,那隻能你來替她死了,”曲凌走到曹嬤嬤身前蹲下身,目光對上,“你死後,記得化作厲鬼去找她,是她害死了你。”
末了,又低聲道,“你的兒子,我很快送他去見你。”
曹嬤嬤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著,聲音顫抖,“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動手吧。”曲凌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語氣淡漠至極。
兩名婆子聞言,立刻收緊手中的麻繩。
曹嬤嬤雙手拼命抓撓著脖子上的繩子。
她的臉漸漸漲紅,眼睛凸出,漸漸不再掙扎,倒在地上,死狀駭人。
眼前的血腥被遮擋,只有一股檀香縈繞鼻尖。
長公主的聲音在她身後,“別看了。”
曲凌靠在長公主身上,“我想看到壞人死後臉上的恐懼和不安。”
怎麼能不看呢。
上一世,曹嬤嬤這條忠心的老狗,指使院裡的丫鬟欺辱她。
棉被裡潑水、鞋子裡放瓷片,衣領裡藏針,飯里加餿水……
她鬧起來,又是一頓訓斥。
根本沒人信她。
後宅被宋氏把控。
她連見曲裎的次數都有限。
為數不多的見面,她也只是哭訴。
曲裎問責宋氏,宋氏卻流著淚說大姑娘恨她。
宋氏親自領著曲裎去看。
精緻的點心,乖順的丫鬟,新做的衣裳,院子花草繁盛。
曲裎覺得女兒無理取鬧。
曲凌再哭,便只剩厭惡。
“公主,定襄侯來接曲姑娘了。”有人來報。
長公主冷聲,“讓他來見本宮。”
曲裎進了公主府,便看到一個酷似徐照月的姑娘窩在長公主的懷裡。
他的胸口發熱,難言的情緒翻湧而上。
阿照的女兒,都這般大了。
“下官見過長公主殿下。”曲裎攜宋氏行禮。
宋氏的眸光掃到瞪著眼珠慘死的曹嬤嬤,一陣眩暈。
痛惜中夾雜著憤怒。
“本宮從前只覺得侯爺辦事無能,原來治家也是一樣無能。”長公主的話銳利如刀,颳得曲裎面色鐵青。
“下官知罪。”
曲裎不敢嗆聲。
近些日子,貶官流放,抄家殺頭,長公主動作頻繁。
定襄侯府從太后賜婚開始,便是太子一脈,長公主自然看他不順眼。
“光知罪有何用,”長公主冷哼,“阿凌受過的苦,該如何彌補?”
曲裎目光落到女兒身上,語氣輕柔,“阿凌,你還記得爹爹麼?”
他有幾分愧疚,當年的事情,冤枉了曲凌。
“爹爹錯怪了你,是爹爹不好,”他露出慈愛的笑,“你隨爹爹回家,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曲凌忍住撕爛他那張偽善面容的衝動,輕輕開口,“那你能休了夫人麼?我怕她,她在家,我不敢回去。”
宋氏腦子炸開了,失控的叫起來,“大姑娘,我向來待你如親生,為何你總是對我懷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