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直接拒絕,“父親有話,不如回家再說,女兒舟車勞頓,有些累了。”
說完直接上了馬車。
她當然知道曲裎想幹什麼。
無非是變臉教訓她不可仗著長公主的勢如此目中無人。
亦或是,用痛惜的眼光看著她,告訴她,“你母親看到你這個樣子,多麼難過。”
真是迫不及待。
曲凌胸口有些壓抑得慌。
她從來沒見過母親,心裡渴望父親的關懷。
上一世她所有出格的行為,都是為了讓曲裎多看她一眼。
可最後,沒得到任何的心疼,反而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再也不會了要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曲凌想,她會把侯府所有人都送上絕路。
“姑娘累了,閉著眼睛,休息一會。”
輕柔的聲音響起,李嬤嬤憐愛的看著曲凌,“姑娘放心,有奴婢在您身邊,任何人都沒有機會再傷害您。”
當年趙元容才剛一歲,懷有身孕的徐照月去公主府陪長公主說話。
一碗蛋羹端了上來。
那是趙元容的吃食。
恰好徐照月腹中飢餓,長公主讓她先吃蛋羹。
徐照月就這樣中了毒。
向來從容淡定的長公主慌了神。
她知道是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兒,又害怕好友一屍兩命。
曲凌是在公主府降生的。
她出生時,徐照月斷了氣。
長公主心裡清楚,這是給趙元容擋了災。
那一夜,公主府血流成河。
卻終究能挽回徐照月的命。
李嬤嬤待趙元容如親生,對曲凌同樣慈愛。
“嬤嬤,我回府後,會住進暖山居,咱們的院子,日後就交給您了。”曲凌靠在李嬤嬤身上。
上一世,李嬤嬤只要見到她,便會溫言軟語的勸她,“姑娘去看看長公主殿下吧,她總念著您。”
曲凌早被周嬤嬤挑撥得失了理智,哪裡聽得進去。
反而質問,“既然念著我,為何不替我請封一個郡主的爵位,為何不殺了宋氏?”
她那會兒根本不知道長公主的難處。
只是牢牢記住周嬤嬤的話,“您的母親是為長公主的女兒死的,長公主欠著您的,可她的女兒貴為郡主,您卻什麼也不是,召您進公主府,還要在害死您母親的嘉平郡主跟前低俯做小。”
加之回回長公主賞賜她,或者是見了她,祖母和父親就會對她更冷幾分,宋氏更是變著法子折磨她。
她便再也不願與長公主親近了。
直到她殺了侯府所有人,被關進大理寺。
李嬤嬤每隔一日就來探望她。
抹著眼淚說著外面的消息。
“姑娘別怕,長公主殿下會救你出去的。”
“太子一意要處死你,郡主提著鞭子進了東宮,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太子大約會為了郡主鬆口。”
最後送她走的毒藥,也是李嬤嬤送來的。
“長公主病了,郡主日夜守著她,公主府刺客不斷,太子步步緊逼要將你凌遲處死。”
曲凌殺人的時候沒哭,被關押在大理寺的時候也沒哭。
那會兒卻嚎啕大哭起來。
她不是怕自己死了。
她怕長公主因為她被太子脅迫交出手上的權利。
先帝本來就是要將皇位傳給長公主的。
是宋太后以命相搏,不惜誘騙長公主喝下摻了迷藥的羹湯將她送到千里之外的梁州,才讓皇帝登基了。
曲凌不知道她死後,長公主有沒有奪回皇位。
她只期盼著,這一世能親眼看見長公主登基稱帝。
“姑娘,侯府到了。”
馬車外是聽琴的聲音。
曲凌和李嬤嬤下了馬車。
宋氏也被扶了下來,面色蒼白如雪,身上的衣裳沾滿了血跡。
“娘,您怎麼傷成這樣?”
早有人回侯府報了信。
曲連枝提著裙子,腳步匆忙的出來迎接。
“快進宮去請太醫。”她上前查看宋氏的傷口。
“長公主怎麼能對娘下這樣的毒手!”她憤憤說道。
“我要進宮告訴姨母!”
“不許請太醫,”曲裎發話,“這件事,不能讓宮裡知道。”
一旦下毒的事情洩露出去,長公主會藉著御史臺定會大做文章。
“爹!”
曲連枝急得跺腳。
“聽你爹的,”宋氏雖然心寒曲裎的態度,卻也知道此事不宜鬧大,“家醜不外揚,你姐姐她,也是無意傷了我。”
曲連枝瞪大眼睛,“什麼?是曲凌傷了您?”
宋氏看了一眼曲裎,見他眼底流淌著怒火,心中微笑。
是不能讓宮裡知道。
但是這賤丫頭,今日定要脫層皮。
本還想著,要花些功夫讓侯爺厭惡她。
如今倒是省了力氣。
進了侯府,關上門,長公主也護不住她。
“先進去。”曲裎沉聲。
曲連枝也不敢多言,狠狠的剜了一眼曲凌。
她自詡容顏俏麗,不料六年未見的曲凌比她更盛一籌。
這讓她更加不高興。
進了府,宋氏被送回主院包紮傷口。
曲裎帶著姐妹二人去老夫人的院子。
“妹妹的東西可都搬出來了?”曲凌主動搭話,臉上掛著和煦的笑意。
“什麼?”曲連枝一時沒反應過來。
曲凌說,“我要住進暖山居。”
“夠了!”曲裎回頭呵斥,“尚未拜見過你祖母,便想著爭搶地方,你的教養呢?”
他今日積攢了滿肚子的火。
彷彿眼前人不是六年未見的女兒,是仇人。
“爭搶?”曲凌笑了笑,“是父親當著長公主的面應承我的,不算數了?”
若是上一世,她會為曲裎的態度難過,可現在,她已經心無波瀾了。
曲連枝總算回過味來。
“爹爹,您真的要我把暖山居讓給她?”
曲裎煩躁得很,厲聲道,“都給我住嘴,你們是姐妹,姐妹不睦,丟的是侯府的臉。”
一路無話,直到老夫人的院子。
曲裎還得回衙門,領著曲凌進去見了禮,便退了出去。
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對曲凌招手,“阿凌快來給祖母瞧瞧。”
曲凌卻只想到上一世,老夫人將外男放入後院,意欲毀了自己的清白的樣子。
最後聽琴用自己的命護住了她。
可也只是保住了清白,名聲依舊壞了。
他們逼著她嫁人,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給祖母請安。”曲凌走上前去,抬起臉,揚起乖巧的笑容。
不急。
她會把自己經歷的所有,原原本本的全部還回去。
曲連枝紅著眼眶撲到老夫人懷裡,“祖母,父親要我把暖山居讓給姐姐。”
滿府上下,老夫人最疼愛她。
“暖山居是我住慣了的,”她搖著老夫人的手撒嬌,“您和父親說說,再給姐姐找個院子就是了。”
老夫人一反常態的推開她,語氣淡漠,“住慣了,便是你的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