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塊錢，你覺得老子好欺負是吧？”宋睿扯住炒粉店老闆，指著他鼻子罵道，“就幾個塑料凳子，你鑲金的啊！最多一百！”
“客…客人都被趕跑了，中午營業額沒了，至少也得給兩千吧？”老闆哪見過這種氣勢囂張的惡霸，捏捏喏喏地回道。
塑料棚子裡，宋睿依舊是那副無賴樣。
顏奕菲一直盯著他的背影沒離開過，過去懦弱的自己，總幻想著身邊有一個朋友，能幫她出頭，替她委屈，這個願望曾經實現過，可在昨天被撕扯得支零破碎。
還記得以前宋睿將早飯帶給她時，她一邊吃一邊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那少年只是皺著眉反問，“我這樣就算對你好嗎，那你以前的生活實在是太糟糕了，還有朋友就是這樣，看到你滿足，我也會高興。”
那時的她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放學後在打開日記本，小心翼翼地畫了個笑臉，還標註道：“今天是我的幸運日，又有人關心我了。”
如果昨天晚上的事情沒發生過，那該多好。
即便顏奕菲知道宋睿不懷好意，可還是飛蛾撲火般赴約，先前她梳理了朋友間的關係，將宋睿與羅陌列出，認為都是自己之後人生的重要夥伴，可昨晚過後，天性中的敏感多疑又佔據了上風，她不適應宋睿現在的狀態，只覺得可怕，可怕到讓自己不能再度下定決心。
顏奕菲已經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失去了，昨晚少了個宋睿，還剩下外婆與羅陌，可現在宋睿全然打破之前印象，像個橫衝直撞的混蛋，強行地要擠進自己的世界，又是攪得亂七八糟。
她還是很怨恨他，這是玩弄自己的新把戲而已。
顏奕菲捏緊了手裡的飯盒，心煩意亂之下，指節有些泛青。
“媽的，最多五百，愛要不要！”
另一邊的宋睿，惱羞成怒之下，從口袋裡掏出五張紅色紙幣，甩到老闆身上,唾道，“老子實話告訴你，我現在就這麼點錢，再多也給不起，大不了咱一起進公安局做筆錄，我老實告訴你，剛才和我打架的那傢伙叫周佑奇，你如果報警把他拉進去，我保證你這攤子就開不了！”
說完宋睿風風火火地就往門口走，剛扯住顏奕菲衣角，卻又是想起了什麼，衝進塑料棚裡，隨即又響起一陣吵鬧聲，等出來時，手裡多了兩瓶飲料–一瓶營養快線，還有一瓶冰紅茶。
他將沒有沾染血跡的那瓶遞給顏依菲，罵罵咧咧道，“真是虧大發了。”
宋睿看顏奕菲沒有伸手，直接將飲料放到打包盒上：“拿啊，我這是付過錢的。”
他又怕顏奕菲覺得自己太過霸道，在欺負人，隨口解釋道，“這傢伙一天都掙不到一千塊，我拿他兩瓶飲料怎麼了？快點兒跟我走，不然周佑奇反身回來找我們麻煩怎麼辦？”
顏奕菲拿著飲料的手微微顫抖，嘆了口氣。
“宋睿。”
“怎麼？”
春日的陽光總是朦朦朧朧的，男孩的輪廓顯得有點模糊，線條不免柔和許多，倒不顯得他太過於歹毒。
“你不用想著再彌補什麼，我也不需要，我們結束了，我也不會再喜歡你，你以後離我遠點。”
顏奕菲很希望宋睿聽到這句話後勃然大怒，指著她破口大罵，這樣的話她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計劃進行下去。
可面前的少年只是仰起了頭，讓陽光一寸一寸沒過他的臉頰。
然後勾起嘴角溫煦地衝她笑笑，“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可以和你鄭重道歉，什麼樣的方式都可以，我昨天一直都在懊悔。”
“憑什麼道歉，我覺得是我不該有這種奢望，你沒做錯什麼。”
“怎麼說呢，我不是為自己辯解，之前的確是和那群傢伙一起羞辱你，可是看到你蹲在地上哭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知道你還很懷疑我，但是你儘管放心，看我接下來表現吧。”
“沒必要這樣，我已經想過了，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與其接下來看到你鬧得雞飛狗跳，還不如早日結束我們這段亂七八糟的關係，如果你一定覺得要喜歡我這種窮酸落魄的女孩，我可以給你想辦法介紹一個，這世界不缺這種女孩。”
“你要這麼說，我真有點傷心了，不過我倒是知道，就算我再怎麼傷你的心，你應該還是在意我的。”
宋睿說完上前一步，也不管顏奕菲抵死反抗，就直接扯著她衣角往校門口走，後者也不惱火，只是迷茫道，“宋睿，你早晚要後悔，我等著看你好戲。”
宋睿無所謂的撇撇嘴，“你如果能高興的話，我就當個小丑又怎麼樣？”
回到教室後，宋睿也不管自己前面說過什麼要好好學習的話，埋頭就睡，他右手捏成拳頭抵在額頭，左手托住臉頰，時不時點一點頭驚醒自己。
原本是沒人在意他的，可此時顏奕菲坐在第八排，自然吸引了老師的目光。
這節是化學課，瘦骨如柴的老師怒喝一聲，香菸燻黃的手指指向了第八排，“那個誰，給我站起來回答下。”
宋睿站起來還在吧唧嘴，似乎還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同學們鬨堂大笑，也包括前幾排的那幾個小女生。
尤其是姚萍萍，衝著後面冷笑一聲。
“你不會做是吧。”化學老師抬了抬自己眼睛，倒也沒太過失望，“那你說說我們講到什麼了。”
宋睿尷尬地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學霸，顏奕菲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他只能手腳並用，先用膝蓋頂她的椅子，還用手去扒拉她的教科書。
不厭其煩的顏奕菲在筆記上寫了幾個字，宋睿眼睛尖，立刻照本宣科讀了起來：
“費馬引理。”
費馬引理到底是什麼東西，宋睿也不知道，但他知道旁邊的學霸肯定不會害自己。
理所當然的是，化學老師先是一愣，然後在自己的記憶裡回顧了下大學有關的知識，冷笑道，“看來我們宋睿是個尖子生啊，都開始學習高等數學了，給我站著清醒清醒。”
課堂上又爆發出陣陣鬨笑聲。
宋睿尷尬地撓撓頭，不忿地用手指去戳顏奕菲胳膊，後者繃著臉小聲回道，“活該，你不是說好好學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