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顏奕菲瞬間不掙扎了。
“你還想怎麼樣侮辱我？”
重生後，宋睿對顏奕菲的感情很複雜，既有強烈的愧疚，亦有種扭曲的保護欲，或許還有一種病態的佔有慾，當然此刻的他意識不到自己恐懼的是什麼，而他更在小別墅裡這麼多年非人的待遇裡，在心灰意冷的同時，養成了更為一種極端的性格。
這些，都是他自己現在都不知道的。
“羅陌這小子是不是整天在你耳邊說我壞話？今天的事情我就不過多解釋了，反正你必須跟我走，我說到哪兒你就得跟到哪兒，你現在的身份是我女朋友，明白嗎？”
那一瞬間，顏奕菲琥珀色的眼睛中流過一種陰冷的寒光，近於歹毒的目光使宋睿似乎又見到了那位將自己綁在輪椅上的恐怖女人。
他惡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宋睿強迫自己定下心來，無所謂地吹了吹口哨，活脫脫一副流氓範兒。
“快跟我離開這兒。”
顏奕菲開始顫抖，她痛苦地閉上雙眼，任由透明的液體，順著臉頰不停滑落。
兩人順著弄堂，左拐右拐走了一段時間，顏奕菲摸了把臉上淚痕，語氣毫無波瀾，“現在我可以回家了嗎？”
“當然不行。”
宋睿回頭頗有些詫異地望向已經控制好情緒的女孩兒，“現在我們得找個地方躲一躲，姚萍萍惱羞成怒的話，肯定有人會堵我，不，是堵我們。”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參與，反正你們目的已經達到，該放我離開了吧？”顏奕菲捏緊拳頭，清純臉蛋竟扭曲得頗有些猙獰，顯然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點，幾乎把控不住。
“我現在只想回家，只想回家，知道嗎！”
但卻被宋睿毫不猶豫地打斷了。
“那我送你回去，我叫我家司機過來。”
顏奕菲見他掏出一隻諾基亞手機，連忙上前按住。
因為過度用力她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聲音也伴隨著牙齒緊咬而有些嘶啞。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們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麼要纏著我，你到底還想在我身上獲得什麼？你就這麼想要逼死我嗎？”
“我就是這種僵脾氣，手裡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肯放。”宋睿盯著她幾秒，眼裡閃出些異樣光彩，“我以前我說過很喜歡你的頭髮，微微泛黃，綁個馬尾肯定很好看，不過你這個人脾氣更僵，只要我說什麼你都喜歡跟我對著幹。”
“你喜歡我的頭髮？”顏依菲死死地盯著面前玩世不恭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濃墨般的色彩，“那我把頭髮剪掉你就肯放過我了，是吧？”
宋睿心中一驚，他見過這種眼神，上一世在輪椅上，顏依菲嘴角勾起弧度，輕聲細語告訴自己同學慘死的消息時，她就是那樣的表情。
顏奕菲好像…
已經黑化了？
宋睿猛然回神，卻已經來不及，只見顏依菲從髒兮兮的書包裡掏出一把剪刀，抓起額頭一縷長髮，咔嚓一聲，烏黑的髮絲在風中微微飄動，如同燃盡的草灰一般落在晚霞照耀的馬路邊上。
“你在做什麼？”宋睿大聲喝止道，“搞什麼自殘的把戲，我最討厭…”
但顏奕菲不為所動，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如果自殘能讓你討厭的話…能讓你放過我的話。”
她抓起剪刀，猛地划向自己臉頰。
那一瞬間，宋睿彷彿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不屑地冷聲哼笑起來，“你有種，別以為劃花臉蛋就能讓我放過你，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我就要欺負你一輩子！”
“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顏奕菲茫然無措地跪在地上，伸手想要抓些什麼，可是面前唯有男人譏諷的笑聲，以及黑沉沉的夜色，黑得像海一樣，海一般的絕望。
“少廢話，快跟我走，我帶你去醫院看一下，剛才我看到有不少人圍著在打你，你身上有很多淤青。”宋睿看著她跪在地上，突然打了個寒噤，憋得快要窒息，為什麼自己重生後還要欺負這麼可憐的一個人？自己真的就是這麼惡毒嗎？
不管怎麼樣，他就想要保護好她，無論用什麼方式，無論會有什麼結果，即便她再恨自己一世，就算大卸八塊，那也是他那罪有應得。
管他呢，再活一世，宋睿骨子裡依舊是那位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的傢伙，他準備先帶顏奕菲去她母親好友彭媛那裡去一趟，彭媛是名醫生，從小到大他身上帶了傷，就是去她那兒的。
宋睿撥通了司機電話，扯著顏奕菲在路邊等車，趁機還將那隻手錶從對方手裡奪了過來，這是塊鏽跡斑斑的老式機械錶，錶盤玻璃因為蠻力早已呈現蜘蛛網般的裂痕。
令人意外的是，這塊表的中央，現在蒙了一層墨汁般的東西，根本看不清時間，若不是宋睿在臨死看到這塊表發過光，他肯定以為這就是哪個垃圾桶裡面撿來的。
不一會，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路邊，宋睿心情複雜難言，但卻冷著臉沒有說話，他將顏奕菲塞進後座，然後擠了進去，向前面的司機發號司令，“去我彭姨那邊。”
在前往醫院的途中，顏奕菲陷入了沉默，無論宋睿怎麼跟她搭話，就是緊閉著嘴巴，就連眼神都沒朝他那兒望去過。
到醫院後，宋睿將顏奕菲領到彭媛面前，自己就留下來守著她的書包，書包裡是一本賬本。
裡面列了一張表，詳細記敘著這兩個月來，顏奕菲打工的收入，每日支出，還有一張像是從筆記本里撕下來的紙，上面寫著一些細碎的話。
….
他說喜歡我綁馬尾，可我不想事事都依他，我不是他的玩具，我也想要在他面前保持尊嚴。
….
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知道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是兩個有尊嚴的靈魂互相在靠近，可他對我的態度，好像根本就不和喜歡沾邊，反而像是刻意的接近和討好，有一點不對勁…
可是…可是…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好過，從來都沒有人這麼在乎過我，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
明天就要去參加生日宴會了，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我去，我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去，我向上天禱告，向滿天神佛祈求，希望菩薩與佛祖能保佑我。
就算這是個夢，我希望，這是一個可以讓我酣睡的美夢。
就算他在騙我，我也希望，他能這樣騙我一輩子。
…
宋睿將這幾張紙塞回了書包，緊緊攥住拳頭。
你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