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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喬蘿有些警覺,不知道這女人是誰,為什麼這麼巧出現在這。她還小,被母親背在背上,只能讓母親當心一點。

路美娟道:“阿姐,你別管,先跟我走,有人已經在來的路上,再不走,就要將你們全抓走。”

話音剛落,喬蘿就敏銳的聽到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馬家鳳也聽到,當即也顧不得詢問,跟著路美娟離開。

路美娟早有準備,帶著母女二人就往海邊跑,那裡早就藏著一條船。小船上有人等著,馬家鳳很是驚訝,她原本還想著先離開喬家,回頭去找父親的老熟人,看能不能弄到船,離開本地,沒曾想,路美娟早就準備好了偷渡的船隻。

一行人上了船,船上有個眼生男人,看見路美娟回來,眼裡閃過欣喜,一上船,那男人就開始划船離開岸邊。

小船在海水裡盪漾,夜晚的風冷得人發顫。喬蘿身體太小,精力不濟,只能靠在母親懷裡眯眼休息。

馬家鳳看著越來越遠的岸邊,才敢問路美娟,這到底怎麼回事。

“阿姐,你怕是不知,你男人帶著姨太太跑了,那個姜媛不做人,早就偷偷寫了一封舉報信,把你公公當漢奸的事說了,要來抓你呢。”

馬家鳳聽得一個激靈,這個賤人,她這些年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自己也沒對不起她,本以為與她相安無事,沒想到她存了這種害她的心思。

“她都要走了,為何這麼恨我?”難道是猜到她也要跑?

路美娟嘆口氣,她要不是死過一回,哪裡知道上輩子家鳳姐死的那麼慘。

上輩子,她瞧不起自己的丈夫,丟下兒子跟其他男人私奔跑了,臨走前,還來問馬家鳳借過錢。

結果那賤男人帶她去了港島,卻很快揮霍掉她的錢財,還把她賣到九龍寨城當雞,讓她在痛苦悔恨中死去。

臨死前,她碰到同樣從內地來的老鄉,從那人口中知道,後來內地形勢嚴峻,她走後,她男人被打死,兒子淪為乞丐,還是同樣被折磨的很慘的馬家鳳,悄悄幫過她兒子幾回。

後來馬家鳳的女兒被人糟踐死了,馬家鳳一怒之下跟那人同歸於盡,落了個悲慘的下場。

路美娟重生後,只覺得這是老天想讓她償還前世罪孽,於是假意答應跟那人私奔,實際上騙到那人的船,然後帶著丈夫跟兒子偷渡。

她丈夫許盛,當過黨國的軍官,抗戰後傷了腿便退下來,本以為那些動亂波及不到他,結果卻被有心人惦記,硬是拖出來折磨。

兒子也因為這層身份,受盡苦楚,最後成為殺人兇手,被槍斃了。

如今看著兒子丈夫都在身邊,她心頭慰藉,喬蘿卻聽出不對來。她是怎麼知道,姜姨娘寫信舉報她們的?

有心想問問,奈何身體實在不行,船搖搖晃晃,跟搖籃一樣,晃著晃著,她就睡著了。

馬家鳳性子粗一些,沒注意到事情的疑點,只恨丈夫小妾不做人,真該天打雷劈。虧她知道丈夫真的要丟下她逃跑的時候,還忍著一口氣,覺得好歹是女兒的親爹,不能趕盡殺絕,只偷了一些金銀,準備悄悄過活。

沒想到,這對狗男女,竟然歹毒至此,漢奸的事暴露出來,這是要她母女倆的命,早知道她也去舉報,萬不能讓這一家子逃跑成功。

“家鳳姐,來日方長,等咱們到了港島,總有報仇的時候。”

這一回,她絕不能再重複上輩子的老路。

馬家鳳感激的抓住她的手:“美娟,姐不說啥了,你的恩情姐記一輩子。”

路美娟心想,要感激也是她感激,上輩子要不是家鳳姐照料她,她早就被親爹賣給日本人了。後來雖然迫不得已嫁給許盛,但許盛真真是個好男人,對她跟孩子都好,只怪她心氣高,有眼無珠,後來害了自己性命。

許盛划船許久,路美娟擔心他累著,要去替他,被許盛拒絕:“這算啥,我當年當兵的時候,可是揹著重物急行軍跑一夜呢,你回去休息,聽話。”

許盛不肯讓媳婦兒辛苦,路美娟心裡暖,給他擦擦汗,就在一旁陪著他。

三個人靠著人力,劃了一夜的船,才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到了港島岸邊。路美娟指揮著丈夫,從隱蔽處登陸。

這地方是港島農村,沒有那麼嚴格的設防。上輩子港島對於內地來的偷渡客,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因為港島需要大量廉價勞動力。

只是這些路子上岸的,很多都藏在港島鄉下漁村,不敢進城,去了也沒有身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有上輩子的經驗,路美娟帶著幾人熟車熟路的敲開一戶漁民的家。

開門的是個有年紀的婦人,肌膚曬的很黑,臉上沒有幾兩肉,眼神警戒的很。“你哋係乜誰啊?”

“六婆,我是阿全哥的親戚。”路美娟說著內地話,卻是一句暗語。

六婆聽見這個暗號,立刻讓人進來,還緊張的看看他們身後是不是有人跟蹤,確定沒人才關上門。

進屋倒了幾杯水,六婆不再說粵語,反而帶著點滬上口音:“儂哈哪裡來的?”

“廣州啊,沒有阿全哥介紹,怎麼找六婆。”路美娟說著,遞給六婆一個小袋子。

六婆不客氣,拿來就拆開看,裡面是幾張美鈔,喬蘿窺探一下,大概十幾美元。

“你們這麼多人,這點錢想落腳,怕是不夠。”

許盛看一眼妻子,想了想,沒插話,只是抱住兒子,讓他不要太緊張。

馬家鳳問:“那要多少錢?”

路美娟看她一眼,馬家鳳連忙不說話,生怕自己著急,露了底牌。

“那要看你們是想難民,還是想當住戶。”

難民帶著去登記就行,上面不會為難,但是難民不能去城裡務工,就算去也是打黑工,容易被人欺負,女人弄不好就被賣到九龍城寨去了。

路美娟上輩子經歷過那場面,這輩子不想再經歷。於是道:“我家要落戶,怎麼個價錢。”

感謝上輩子糊弄自己的死男人,不然她也不知道,還有六婆這條路子,能獲得本地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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