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蔡徐枝看著手上的紅布，輕輕地撫摸，“等明天幫林葉量完尺碼，就可以幫她做嫁衣啦。”
“只是這時間有些緊……”
蔡徐枝看向是三個兒媳婦，賀笑生的媳婦沈壯美和賀曉龍的媳婦李桂花針線手藝都不錯，“壯美桂花，你們明天別去上工了，過來幫忙做嫁衣，，到時候娘一人給你們一斤紅糖。”
掃了眼一直豎著耳朵的大兒媳婦，“老大家的，這兩天你家務就多幹一些，到時候也給你一斤。”
陳翠芳聽了，連打掃衛生都有力氣了，“娘，我們不必講這個，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而對於同時娶兩個兒媳婦，她們婆婆卻只做一件嫁衣這件事，她們當面沒說什麼，背後卻沒少蛐蛐。
陳翠芳晚上睡覺的時候，跟賀娘生透底，“娘說，等婚事辦完，就給我和三弟妹、四弟妹一人一斤紅糖~”
“那不是挺好，到時候你就自己泡水喝，不用給那些賠錢貨。”
本來氣氛還挺溫馨的，聽到最後一句，陳翠芳就不樂意了，“什麼賠錢貨，那是你的兒子！”
“是我的兒子沒錯啊，但是他們是不是很費錢，一個個的吃得比誰都多。老子現在每天下地都不敢歇息，就怕歇息了年底的糧食不夠吃。”賀娘生也頗為無奈，半大的小子吃窮老子啊，他3個兒子，最大的13歲，一頓飯能吃3大碗，都快趕上他的飯量了。每次吃飯，看到兒子們的乾飯速度，他都有壓力。
“三弟就一個兒子，他還沒有感覺，四弟也是生了三個兒子，他也跟我一樣，覺得兒子就是賠錢貨，以後還要給他們蓋房子娶媳婦……”
在賀家，以生女兒為榮！
“那還不是你們老賀家男人沒本事，就沒有見過賀家有一個人生閨女的，別人家都有姑姑，姑婆，就你們家沒有。”
說起來賀家也是奇怪，生來生去，全是生兒子，好像從他們爺爺輩開始，就沒有生過閨女，清一色全是生兒子，所以他爹才……
賀娘生搖頭，不再繼續想那些黑歷史。
陳翠芳又提及了別的話題，“你娘啊，這次奇怪得很，居然不是偏心賀海龍的媳婦兒，而是給賀野生的媳婦兒做嫁衣，奇怪得很。”
“娶海龍媳婦可是花了200塊錢彩禮呢，還不算偏心啊。”
賀娘生搭腔，翻了個身躺得直直的，他這一天可太累，乾的活不老少，一到晚上就想睡覺。
“那也是啊，兩姐妹，一個100塊錢，一個200塊錢，確實差挺多的。不過這麼高的彩禮，娶城裡的姑娘都不用這麼貴，王二婆他們家娶了一個城裡姑娘，都只要80塊錢呢，林家這兩個又不是天仙，開這麼高彩禮，也就我們娘願意當這個冤大頭，直接給林月娥送錢。要是我，我肯定不願意。”
陳翠芳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同樣是娶進門的兒媳婦，她就啥彩禮沒有，就10斤的白麵，說是家裡沒錢，還有幾張口等著吃飯，可是現在呢，又有這麼多錢給老二和老五娶媳婦了，顯得她這個大嫂很便宜一樣……
這有機會，是不是得將彩禮補給她呀……
“你說娘，哪裡來這麼多錢的？該不會是家裡的老底吧，這樣掏空家裡去給他們兩個娶媳婦，以後分家的時候豈不是什麼都不剩下，還有啊，你二弟身體不行，不會生孩子的話娶什麼媳婦啊，花那麼多錢也是白搭，還不如將錢都存起來以後給虎頭，讓虎頭給他養老呢。”
“你在想什麼，虎頭是我們的長子，以後要給我們養老，還給二弟養老，壓力該有多大。”
賀娘生不敢相信他媳婦兒居然有這樣的想法。
陳翠芳解開辮子，“怎麼會，二弟那麼能幹，不抽菸不喝醉不嘴饞，基本上都不花錢，每個月的殘疾補貼可不就存下來了嗎，口糧都有剩下嘞。虎頭要是給他養老的話，就全是留給虎頭的，虎頭哪裡會壓力大的，還能搭一點給我們呢。”
“現在老二都要結婚了，你可別再提這件事，別等下林家姑娘反悔不嫁了。”
“哎呀，我就是想想，不會亂說的，不過以後你二弟真的不會生的話，你可要去跟他提將虎頭過繼給他……就是這老二媳婦會不會把老二的錢都花了呀……”
久久沒有等到賀娘生的回答，陳翠芳扭頭一看，發現賀娘生已經睡著了，嘴巴還張開著要打鼾呢，頓時生氣地推了賀娘生一下，“睡睡睡！就知道睡，你娘偏心成這樣你還睡得著！”
“我怎麼嫁給你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
嘴上罵得厲害，陳翠芳還是不自覺壓低聲音，“不行，這個家還是得靠我。”
一牆之隔，賀笑生與沈壯美的房間。
賀笑生端著水進房間，“來，洗腳。”
沈壯美在繡衣服，聞言，伸出腳，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今天這麼好？”
沈壯美的姥姥是繡娘出身，聽說年輕的時候很出名，繡品一件難求，後來戰亂紛飛，逃到了南方，不過手藝也沒丟，傳給了沈壯美的親孃。沈壯美就從她娘那學了一手的好針線，繡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很是可人。
別看沈壯美名字好像很壯實，其實她本人很清瘦，身體也不是很好，沒辦法長時間下地幹活，所以她就經常捏著針做活，做好了就託人拿到市裡賣，賺了不少錢。
賀笑生嗯了一聲，將沈壯美的腳放進水裡。
一陣鼓搗。
“行了，別再繡了，光線不好傷眼睛。”
賀笑生起身收走洗腳水，回來發現沈壯美依舊在繡，虎著個臉警告。
“再不收起來，看我不收拾你！”
沈壯美好笑不笑地睨了賀笑生一眼，“你要怎麼收拾我？”
賀笑生拿走沈壯美的東西，放進她專門放繡花用具的籃子裡，一條腿曲著上床，傾身壓在沈壯美身上，露出笑容，“今天這麼大膽？”
沈壯美笑笑，男人心疼她，她也心疼一下他，伸出雙手勾住賀笑生的脖子。
良久之後，賀笑生抱著沈壯美，“媳婦兒，我今天下工聽林青山和林大樹父子在跟人炫耀，我們家要給他們家300塊錢的彩禮娶他的兩個妹妹，這事你知道了嗎？”
沈壯美抬頭，笑盈盈回答，“知道呀。”
賀笑生沒忍住，捏捏沈壯美的臉，“你怎麼還笑得出，前陣子，娘可是找我們借了5塊錢，轉身就拿出這麼多的錢給老林家，當初我要娶你，娘可是說家裡沒有錢幫我的。”
賀笑生不掩飾自己的不滿，壯美是鎮上的人，他上鎮上買東西的時候認識的，後面兩個人就看對眼了，他第一次這麼想娶一個姑娘，興奮地找他娘去鎮上提親，誰知道他娘一個子都不願意出。
壯美家裡怕壯美跟著他吃苦，可是不肯將壯美嫁給他這個拿不出20塊錢的窮光蛋，最後，還是他寫信找二哥借錢，才如願娶到壯美。
沈壯美：“那時候，估計也確實是沒錢吧，老四老五都在讀書，每個月都要生活費，娘一個人其實也不容易。”
寡娘一個人拉扯五兄弟，如果不剝削大的，就養活不了下面小的。捫心自問，換成她，也很難不讓大的孩子幫忙養家，對於大的孩子確實是不公平，所以她心疼婆婆的同時也心疼自家男人。只是家人嘛，裝裝糊塗，日子才能過下去。
“媳婦兒你不覺得委屈嗎?我都替你委屈，同樣是賀家的媳婦兒，彩禮差別這麼大。”賀笑生看著沈壯美，內心還是很氣他娘。
“二嫂就算了，二哥從小出去當兵，寄了很多錢回來，家裡給他花錢娶媳婦兒是應該的，但是老五這些年除了吃家裡的喝家裡的，正事一件不幹，憑什麼給他花錢！”
“你冷靜點，我覺得單憑娘自己，應該拿不出這麼多錢。”
沈壯美拍拍賀笑生，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