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最昂貴的別墅樓。
柔軟的大床上。
女人嬌軟雪白的身體被男人頎長的身影籠罩。
極盡纏綿。
光影晃動。
沈茉莉抬手抱著男人的脖子,鼻尖酸澀,“傅燼,你愛我嗎?”
男人眸色幽深,喉結滾動,
“嗯。”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順著眼尾落下,心頭陣痛。
這張讓她迷戀了將近十年的俊臉,此刻近在咫尺。
可卻好像跟她隔得有好遠好遠,遠到她根本無法觸碰。
追他七年,結婚兩年。
這個問題她問過無數次,可每一次都只能得到這樣一個簡單又敷衍的回答。
他從來都吝嗇於說愛她。
或者說。
他從未愛過她。
“我想要個孩子,可以嗎?”
沈茉莉嗓音微微哽咽。
昏黃的燈光下。
女人的身軀微微顫抖,脆弱又無助。
男人唇線抿緊,許久才低頭輕吻在她額頭,
無情又冰冷的吐出兩個字,
“不行。”
那一刻,沈茉莉覺得自己真像是一個小丑。
他怎麼可能會願意讓她這樣的人生下他的孩子呢?
無論是他,還是傅家。
沒有一個人喜歡她。
她毫無立足之地。
唯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每次在他回來後纏著他和她上床。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接觸。
唯一能夠讓他多看她兩眼的辦法。
她這一生,多可悲啊。
激烈情事過後。
沈茉莉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捂著胸口,轉頭看著身旁已經熟睡過去的男人,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滾落。
她病發了。
可他不會知道。
永遠也不會。
沈茉莉顫抖著下床,走到隔壁房間從最下層最隱秘的抽屜裡拿出她的藥,仰頭喝下後,劇烈抖動的手指才終於停下許多。
她早就患上了抑鬱症。
自從兩年前母親車禍去世,父親殉情離開的那一天起。
她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可她沒法向任何人述說。
這件事也不能夠告訴傅燼。
他每天工作也已經很累了。
而她也已經是一個沒了爸媽,財產還被叔叔奪走的孤女。
她毫無依靠。
唯一站在她身後的也只有傅燼。
可現在這個唯一的支柱,也好像只是她虛幻的想象。
這場婚姻本來也就只是她強求來的而已。
當年大學畢業是她求著逼著讓父母想辦法把她嫁給傅燼。
是她太自私了。
從來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
“對不起……對不起……”
她蹲下抱著膝蓋泣不成聲,雙肩顫抖。
是她,都怪她。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她,或許父母也不會死。
是她太愚蠢了。
早該發現叔叔一家的居心叵測的。
當年父母一離世,叔叔一家就以最快的手段搶走了遺產,而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
她真的太沒用了。
“爸媽,你們走後,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沈茉莉淚眼朦朧中抬起頭,看著櫃子上的那張她唯一一張和爸媽一起拍的照片,心臟劇痛。
畫面中的少女顯然在生悶氣,看都不看鏡頭,而身旁的爸媽則是儘量的貼近她,對著鏡頭微笑。
是她太耍小脾氣了。
當初的她還一直彆扭又擰巴不願意承認這個繼父,可後來才知道他真的為了自己和媽媽付出太多。
甚至在媽媽車禍確診死亡後,毫不猶豫選擇了殉情。
曾經那些不珍惜的機會,此刻都成了她再也沒有辦法迴轉的過去。
她好後悔。
爸媽是在她和傅燼結婚的第六個月去世的。
自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出過門。
永遠把自己關在家裡。
一遍又一遍的悔恨自己。
為什麼當初不願意多跟他們好好說話,為什麼總是要把他們推開,為什麼……嗚嗚……為什麼要那麼自私……
沈茉莉哭的哽咽,可還是死命壓抑自己的哭聲。
本來她就不被傅家人喜歡。
唯一能夠給她撐腰的爸媽走後,她更是徹底跌落深淵。
所有人都對她議論紛紛,所有人都瞧不起她,說她根本配不上傅燼。
沒有人站在她這邊。
再也沒有人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這邊為她撐腰了。
她哭的近乎窒息,緩和好久才終於站起來回到了臥室。
床上的男人睡得並不安穩,眉心微微蹙起,眼下也多了幾分青黑。
如果是以前,沈茉莉肯定會很心疼。
可是現在,她只是一步步僵硬的移到床邊,最後緩緩坐下。
抬手撫摸他的臉。
緩緩下移。
最後伸進被子,觸碰到了他脖子間那一抹刺眼的紅痕。
心臟猛地一陣刺痛。
她的眼眶迅速溢滿了淚水。
這是吻痕。
不是她的。
一個月前就發現了,可她始終不願意承認。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心心念念嫁給自己人生中第一眼就看中的男人,本該是多麼幸福的婚姻。
可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
為什麼?
那些無數個她躲在被子裡哭泣的夜晚,他沒有回來的夜晚,是不是都在和別的女人纏綿?
現在是凌晨一點。
她的心事都是關於他。
可他的夢裡會有她嗎?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要和他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可是現在,她真的走不動了。
明天就是她25歲的生日。
她想爸媽了。
躺下後,她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喃喃自語,
“爸媽,明天見。”
身後的男人伸過大手攬上她的腰肢。
沈茉莉卻哭的更兇,緊咬著唇瓣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一夜無眠。
*
第二天早上,沈茉莉看著桌上的草莓味蛋糕,眼眶發酸,終於沒忍住開口,
“你忘了,我喜歡吃芒果味。”
對面的男人微微一愣,俊朗帥氣的臉上帶著疲憊,低磁嗓音傳出兩個字,“抱歉。”
沈茉莉緊緊咬了咬唇,卻最終只是淒涼的笑了笑。
總是說抱歉有什麼用呢?
說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下一次還是會這樣。
她就只是不值得他上心而已。
心臟像被人緊緊掐住,指尖強勢插入,鮮血淋漓。
“我今天想去寒山寺,你可以陪我嗎?”
她抿著唇聲音發顫。
“嗯。”
他轉身出去開車。
沈茉莉心頭酸澀。
她知道他不樂意,但這是她最後一次強迫他了。
不會再有下次。
寒山寺的人來來往往很多。
今天是三月八號。
她的生日。
也是婦女節。
從前這個節日,她總是會來祈福,更多的是祈求能夠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
她最終如願以償。
可現在卻後悔了。
她想要放他自由。
強扭的瓜真的一點都不甜。
她試過了。
在佛前,她跪下懺悔,懺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懺悔她的自私,懺悔她的愚昧。
等再睜眼時,早已經泣不成聲。
周圍的人看了過來,她跌跌撞撞往外跑。
沒看到傅燼的身影。
卻聽到了旁邊傳來一道隱約的小孩求救的聲音。
她趕過去,看到了河流中起起伏伏的一隻小手,心頭陡然一驚。
當即什麼也顧不上,直接“噗通”一聲跳下去。
“有人跳河了!快來人啊!”
“裡面好像還有個小孩!”
“大家快來人啊,有沒有會游泳的!”
好多人發現這一幕,當即開始大喊起來。
開春的水還很寒涼,沈茉莉狠狠打了個寒顫,眼前恍惚了幾下,才終於抓住那個小女孩。
小孩顯然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她費盡全部力氣把她舉起來。
自己卻有些支撐不住。
凍得直打哆嗦,身體僵硬,眼皮沉重的睜不開。
“姑娘,你堅持住!”
有個大姨“噗通”一聲跳了下來。
但沈茉莉顯然已經撐不住了。
常年不出門不曬太陽還總是吃藥的身體素質太差了。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小孩推過去。
自己卻朝水面下沉去。
“姑娘!”
窒息的感覺傳來,她腦袋空白,最後浮現在眼前的竟然是傅燼的臉。
她果真對他執著。
費力抬眼想要再最後看一眼這世間時,卻正好撞進了男人冰涼淡漠的眸底。
他站在岸邊。
漠然地看著她下沉。
那一刻,沈茉莉如墜冰窖。
心臟徹骨的寒涼。
比窒息更加難受的是心臟一陣又一陣痛苦的抽搐。
原來。
他竟然已經這麼恨她了嗎?
沈茉莉徹底閉上了眼。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聽到的是“噗通”一聲落水的聲音,和一陣模糊的尖叫聲。
是有人來救她了嗎?
可她已經再也沒法睜開眼睛了。
這一世由她製造的羈絆,痛苦也由她來承受好了。
她願意為自己曾經做下的錯誤決定買單。
但如果可以重來。
她一定不會再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