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就好了,我發誓不讓你等候,陪你做想做的無論什麼……’
手機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帶著急切的催促之意,嶽梨無心去管,只失神的望著酒店門口歡聲笑語說著恭喜的人群,渾身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氣般,怎麼也無法挪動腳步走過去。
她不想參加什麼前男友的婚禮,在一起的時候說的那些分開後還可以做朋友,遇到困難可以隨時聯繫,要出現在對方婚禮現場,親眼看著對方幸福的話,都是有假如作為前提的。
假如還愛,假如不曾分開,假如你在就好了。
剛斷開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嶽梨心臟收緊,不知是因為那完全貼合她心境的歌詞,還是因為對方的鍥而不捨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淚眼朦朧視線模糊,不知到底是因為難過還是害怕而手指顫抖,劃了幾次屏幕才將電話接起!
陌生的號碼,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刻不容緩的急事,一定要不停地打過來,非要聯繫上她,彷彿下一刻就天塌了般。
“你好……”
“請問是嶽女士嗎?我是南城市公安……”
電話裡的聲音殘酷到有些失真,卻足夠讓嶽梨強忍的淚水奪眶而出,若說前一刻她的心情是壓抑,那這一刻就是崩潰!
手臂無力的滑落,連帶著她的眼淚一串串落下,她蹲下身體將頭埋進手臂裡。
再也顧不得她死都放不下的體面和形象,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來,馬路上車來人往,可嶽梨卻突然覺得此刻世界安靜極了,也荒涼極了。
原來若是心變得空曠孤寂,世間繁華就真的與她毫不相關了,可她卻連獨自舔舐悲傷的時間都沒有,訂了最早的機票,飛回了剛離開不久的南城。
地面的石板被鮮血染紅,血液順著石縫一路流淌出很遠,如鋪開的蜘蛛網般詭異又慘烈。
嶽梨蒼白著臉,目光順著腳邊乾枯的暗紅色血跡尋到了源頭,眼神木木的盯著躺在地上看不清容貌的人,嘴唇顫抖想喊他的名字,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她不敢相信,不過就是分手,會真的有人為此自殺,她知道吳永陽偏執固執,控制慾和佔有慾強,可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會脆弱又決絕至此。
但嶽梨又清醒的明白,警察會選擇聯繫她,大概不止是因為吳永陽生前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是在他的通訊錄裡,從來沒有存過自己父母的號碼。
也許他的緊急聯繫人就是她!
嶽梨突然心裡十分難過,為他的選擇,也為他的經歷,心疼又愧疚。
吳永陽雖是獨生子,卻跟父母的感情並不好,在他的描述裡,吳父是個極愛面子的人,他稍有不好,讓他失了體面,就對吳永陽非打即罵。
吳母經營一家糧油店,每天都在為二兩碎銀斤斤計較,若說吳父是肉體上給予他傷害,那吳母就是精神上。
因為掌控著家裡的財政大權,吳母性格強勢,在衣食住行上控制著吳永陽。
她一不如意,不止故意把飯做的難吃,還不準吳永浪費食物,必須全吃完。
每次掏錢都會罵罵咧咧,就連交書本費,都要吳永陽三催四請,求爺爺告奶奶,服軟認輸解釋求饒才滿意,不情不願的像是施捨般扔給他,嘴裡最常說的話是對他的指責,和養他有多麼的費錢。
吳永陽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問題,他常常自嘲的跟嶽梨說,他的壞脾氣大概是遺傳了父母的,他的糟糕性格也是童年太壓抑,被父母影響的。
他大學一畢業就義無反顧的想脫離父母的控制,選擇來了千里之外的南城,只有距離夠遠,他才覺得掙脫了束縛,得到了自由,可傷害已經根深蒂固。
嶽梨也曾把自己當成是拯救者,試圖包容他理解他,順從他,希望自己能是那個救贖。
可最後發現她沒有那個能力讓他變得積極樂觀,他的經歷讓他只想掌控別人,對身邊人一直時有時無的佔據著主動權,他不接受反駁,也聽不進去拒絕,面對別人的勸阻總是不聲不響,卻一意孤行。
他們在一起的這幾年,分分合合其實是在互相折磨,嶽梨陽光開朗的性格被他蒙上了一層陰影,卻沒能給他陰鬱得人生帶去一絲光明,才恍然明白,他要的不是拯救,而是沉下去陪他!
嶽梨咬了咬牙走上前,每一步都在祈禱這不過就是吳永陽騙她回來開的一個玩笑,或者是警察弄錯了……
“這裡出了人命,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嶽梨看了眼圍起來的警戒線,聲音飄忽又嘶啞“是你們打電話讓我來的,我想看看他,也許……是你們搞錯了”
“你就是嶽梨?”小警察神情驚訝的打量了一眼嶽梨,她眼眶通紅,面無血色,憔悴又狼狽,但無疑是漂亮的,彷徨無助的神情,更多了幾分嬌弱。
“你等一下”小警察走回去跟一個年長的警察說了一下情況,很快又走了回來“過來吧”
頓了頓他好心的提醒道“他是從這座樓頂的天台跳下來的,已經確定是自殺,可能會有些……嚇人,你要有心理準備”
雪梨眼眶滾燙,眼淚似是已經流乾了,身體冷到發抖,思緒也如被冰封了般。
她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一切空茫又模糊不清,難過到了極點,讓她失去了所有情緒。
原來人死了可以這樣可怖,她幾次伸出手又收回,想開口喉嚨哽咽住,蹲在他身旁,像是個被遺棄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孩子,茫然又害怕。
可嶽梨仍然抱著僥倖的心理,自欺欺人他是個演員,他一定在演戲,將他額前沾著血跡的碎髮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