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了足足兩個時辰,雙腿早已麻木,似是失去了知覺,可她依然倔強的挺直了背脊。
比麻木更甚的,是徹骨的寒冷。
那寒意像是無數細密的冰針,無孔不入地鑽進她的骨髓。
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形同虛設,在這漫長的黑夜裡,不斷侵蝕著她的身體與意志。
夕顏盯著緊閉的殿門,望著裡面的燭光,從明亮漸漸變得黯淡,想來蕭南晏已然入睡。
憶起方才他的憤怒與羞辱,她的心中,浮起一抹酸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況且,還是自己的主人,就算他殺了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是他府上的婢子,他想佔她的身子,本沒有什麼不妥,甚至在世人的眼中,也是理所當然,自是有人會說,攝政王能看上她一個身份卑微的奴婢,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可這福分,她並不想要。
身份卑微又如何,她也有自己的傲骨。既然自己的人生選擇不了,她只想守住最後的這一份心靈淨土。
蕭南晏身份尊貴,英俊無匹,日後必會妻妾成群。
身份的鴻溝難以跨越,今日她若真的與他春風一度,最多隻會是一個暖床的侍婢。
她無懼失身,可她擔憂,糾纏的久了,一顆心若丟了,在這偌大的王府,只會更加的暗無天日。
她拒絕了他,他只是一時之氣,府上那麼多美豔的婢子,他想睡誰,那些婢子還不爭先恐後地求他寵幸?
……
隨著時間的流逝,夜漸深,寒意愈發濃重,她的睏意與疲憊,混著麻木的冰冷,一股腦地襲來,她的意識,竟又漸漸的模糊。
她雖有武功在身,卻無強大的內力。
說到底,骨子裡,還是一名柔弱的女子而已,那纖細的身姿,哪裡承受得住這早春寒夜的冷意侵襲。
忽然之間,身上多了一件玄色外袍,那帶著體溫的暖意,瞬間穿透層層冰冷,包裹住她顫抖的身軀。
她的意識,剎那間恢復清明,抬眸一看,眼前站定一人,竟是寒梟。
寒梟俯下身子,一臉關切地看著她,目光中滿是憐惜:
“夕顏,你最近怎麼接二連三地惹到王爺?為什麼,他總是罰你?”
夕顏微微垂眸,髮絲在風中凌亂地飛舞,遮住了半張清顏:
“沒什麼,是我辦事不利。”
寒梟微微蹙眉,卻也不想過多追問,畢竟,那也是他的主子。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為她拂去臉上的亂髮:
“是啊,王爺自有他的考量。王府上下事務繁雜,難免會有疏漏,日後,還當多加小心。”
夕顏微微側身,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觸碰。
不過,在這一刻,她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若說整個攝政王府,唯有寒梟,對她最為照顧。聰慧如她,又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她對他,並無半點男女之情。
她自己本身就是死士,就算以後想要覓得有緣人,哪怕小商小販,甚至農家之子,也不願再找和她一般,同為殺手的男人。
不過,她還是真誠道謝:
“謝謝你,寒梟!”
寒梟擺了擺手:“我根本沒有為你做什麼,何談感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 ,你還有的苦頭吃。”
“無礙,很快就過去了。你趕緊離開吧,若是被王爺知道,定會殃及於你。”
她深知王府規矩嚴苛,寒梟此舉已然冒了極大風險,若是被蕭南晏察覺,決不輕饒。
眼見夕顏眼中的疏離,寒梟心中一陣失落。他本想多陪她一會兒,哪怕只是靜靜站在她身邊,給她些許慰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