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兮和最愛我的那年，我無召入京，領兵謀反。
我廢了她的雙手，挾天子以令諸侯。
她悲憤絕望，隱忍臥薪。
後來，她重新掌權，將我打入地牢，斬斷我雙手雙腳，碾碎我渾身硬骨。
她眉眼冷厲，一鞭甩在我肩胛：“戚乘風，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場！”
“我不會殺你，我要你此生都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日日夜夜都忍受折磨。”
“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了你！”
八年後，蠻夷來犯，她命白月光蕭鈺領兵出征。
城池被破，蕭鈺被俘。
女帝終於想起被困牢獄中的我。
可她不知道，早在八年前我被打入地牢的那一天，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只剩一堆枯骨……
……
我做鬼的第八年。
沈兮和終於想起了我。
彼時她正研墨執筆，為她的心上人丹青作畫。
她雙手休養好後，便喜歡親自做這些事情。
尤其是為蕭鈺而做。
華麗的宮殿內，蕭鈺撐著手臂臥在那貴妃榻上，衣衫半掩，墨髮披肩。
隱隱約約可以窺見他那一抹紅碩。
也難怪勾得沈兮和要落筆留下這一幅美景。
筆鋒落下時，她像是才想起政事，緩緩張開紅唇。
“楊老將軍可還在為那叛賊求情，在外頭雪地裡跪著？”
“是。”
殿內女官低頭回應。
得到答覆，沈兮和輕嗤一聲，眉宇中平添了一抹冷厲。
“一個叛主的反賊，倒是還有人惦記著，可笑！”
她落筆力道加重，片刻之後忽然扔了狼毫，那千金難求的紙張上頓時一片狼藉。
“那老東西既然要跪著，便讓他繼續跪！”
放下狠話，她擦乾淨手指，朝著那貴妃榻而去。
很快，殿內一片春意盎然。
溢出的聲響不堪入耳。
宮殿外，寒冬臘月。
鬢髮花白的老人跪在雪地中，聲聲泣血。
“陛下，蠻族來犯，邊關告急！求您特赦戚乘風，讓他領兵出征，護衛國土！”
他重重叩首，不知道已經磕了多少次。
官帽上已經覆了一層霜雪，雙膝前的磚石更是染上血跡，觸目驚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宮殿厚重的木門終於被人推開。
沈兮和滿臉饜足，款步而出。
大概是蕭鈺把她哄好了，她語氣終於少了幾分狠戾。
“楊老將軍，朕憐你一把年紀，懶得與你計較。馬上給我滾出宮，再敢為戚乘風那個反賊求情，朕連你一起殺了！”
楊老將軍在外面跪了兩個時辰，嗓音已啞。
他紅著雙目：“陛下！蠻族來犯，如今朝中無大將，臣求你看在大昭百姓的份上，讓戚乘風戴罪立功，護衛疆土吧！”
蕭鈺披著衣衫站在沈兮和身後，聞言輕笑：“不過小小蠻族，我泱泱大昭，難道連一個將領都找不到？老將軍這是憐惜學生，想借機給戚乘風脫罪吧？”
楊老將軍重重叩首，“臣只是想保家衛國！”
沈兮和聽信蕭鈺的話，已經厭煩：“來人，把他給朕拖出去！”
“真不愧是戚乘風的老師，和他如出一轍，讓人覺得噁心至極！”
“陛下——”
楊老將軍不願離開，他想告訴沈兮和，蠻族休養生息多年，絕不可輕敵。
何況戚乘風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生，他絕不相信誓死效忠大昭的我會叛主。
他希望沈兮和能想一想，倘若我真的有叛主之心，大昭還能有回到她手裡的機會嗎？
可惜沒人搭理他。
宮中侍衛擔心他惹怒女帝，動作粗暴地架起他，捂住了他的嘴往外拖。
絲毫不顧念他曾經是鐵骨錚錚、以身保家衛國的將軍。
我看著眼前的荒唐，悲痛欲絕！
我想告訴恩師，不必為我求情。
早在八年前我被沈兮和關進地牢中，我便已經死了。
死在那不見天日的牢獄裡，被人敲碎渾身的骨頭，忍著劇毒折磨慘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