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兒抹了把眼淚，一言不發。
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刷起了短視頻。
我知道，她在賭。
賭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我，不會真的對她不管不顧。
我也懶得廢話，從隨身的包裡拿出那張紅紙金字的訂婚書。
上一世，她和黃毛老公鄭重地在紅紙上寫下名字，她的「幸福」也由此開始。
女兒以為我回心轉意，臉上剛要露出喜色。
我卻徑直走到了垃圾桶旁，將訂婚書扔了進去。
「既然不訂婚了，那咱們就早點回家吧。」
女兒像是被定住了，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墨綠色的垃圾桶，彷彿那裡面扔掉的不是一張紙，而是她光鮮亮麗的未來。
幾秒後，她驚呼一聲：「媽，你快把它撿起來！」
「反正也不訂婚了，要那廢紙幹什麼？」
我用力拉住她的手腕，朝不遠處的地鐵站走去。
「走了，回家。」
女兒腳步沉重，一步一回頭，不停望向酒店的方向。
她額頭開始出汗，而我卻輕輕哼起了歌。
走到路口時，她猛地甩開我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媽！你怎麼這麼自私？」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我今天必須訂婚！就算沒有奔馳，就算你不去，我也要訂！我要遠離你這種刻薄的母親！」
哦？現在又不是非奔馳不可了？
她匆匆轉身離去，像瘋狗一樣從垃圾桶裡扒出那訂婚書，朝著酒店飛奔而去。
我冷笑一聲，轉身朝著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陽光有些刺眼，但我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希望白眼狼女兒能說到做到，離我遠一點。
……
回到那狹小的家中，我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看著熟悉的陳設，過往一點一滴再次湧現。
離婚後，雯雯她爹就經常聯繫不上，撫養費幾乎就沒怎麼給過。
為了不讓女兒難過，我也從未想過給她找個繼父。
這麼多年，雯雯全靠我一個人拉扯大，上學、報補習班、給熟人送禮為她安排工作……
即便她學習成績差，連大專也沒考上，工作半個月就喊苦草草辭了職，我也從未在她身上省過錢。
反而自己總是節衣縮食，一塊錢都想掰成兩半花。
我總擔心單親家庭的背景會讓她抬不起頭，於是將她寵上了天。
或許就是我一味地寵溺，才讓她變成了一個白眼狼吧。
上一世我為了她的終身幸福，答應給她買奔馳車。
而我自己上下班騎的電動車卻已經六七年沒換了。
那輛車雖然只是低配車型，但將近三十五萬的價格也花光了我這半輩子的全部積蓄。
這些錢的背後，是我年輕時在流水線上的三班倒，是我上年紀後當保潔累彎的腰。
我這半輩子活的太苦了，我不想讓女兒跟我一樣，於是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帶她去4S店提了車。
在車外看著女兒滿意的笑容。
我想，只要女兒能幸福，這輩子再苦也算是值了。
可我沒想到，女兒仍不滿足。
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