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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冷著臉,他繼續道:“你剛回來,舟車勞頓,或許尚未能接受現實。”
“我不會將你的胡言亂語當真,我會給你時間適應,但是雲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分明是他背棄了誓言,又得寸進尺地要求我為他的錯誤買單,如今竟還往我身上潑髒水?
又假惺惺地裝作寬容給我機會?
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我無意再與他糾纏,轉身出了謝府大門。
既然這裡已經容不下我,我也不必強行融入。
我遞了牌子進宮求見陛下。
到了御書房,卻被攔在門外。
陛下身邊的喜公公神色頗為凝重:
“沈小將軍,十年前您一意孤行,用陛下賜予沈將軍的免死金牌換了替夫出征的旨意,陛下已是不悅。”
“如今,您又為了赴謝家老太太的壽宴,拋下凱旋大軍,獨自先回了京,更惹了陛下不快。”
公公勸我回去:“陛下正在氣頭上,是不會見您的。”
我的眼眶酸酸的:“煩請公公轉告陛下,臣女知錯了。”
為了一個負心人,我捨棄了父親留給我的遺物,讓從小就關心我的陛下傷心失望了。
喜公公嘆了口氣,答應替我試一試。
片刻後,他推開門出來,遞給我一疊資料:“小將軍,陛下還是不願意見您,但是陛下讓奴才把這些給您。”
我接過資料,細細翻閱。
檔案裡清清楚楚地記錄了十三年前的南城之戰,謝家家主謝宏彥臨陣脫逃,以致當時的主帥,也就是我的父親被敵軍圍困,最終力不能敵,四肢盡斷、身受百刀,被活活折磨致死!
謝宏彥竟還回朝狀告我父用兵不當!
這事被他瞞得很深。
為了避免東窗事發,他讓謝璟玉蓄意接近我,引我入網。
後戰事臨近,謝璟玉膽怯,但又不敢抗旨,於是,謝家故意演了一齣戲,讓我心甘情願地代他從軍。
我越看越是心驚,手止不住地顫抖。
而檔案的最後,謝璟玉娶平妻的畫像深深刺痛了我的雙眼。
他執著溫美茹的手,婆婆站在旁側,還有我的繼母和弟弟,笑得如此燦爛。
我替他從軍,與敵軍殊死搏鬥,多少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可到頭來卻只是一個路人,一無所有。
甚至,連我父親的死,都是他們一手造成!
合上資料,我心如死灰,終於下定決心。
掀起長跑,我雙膝跪地,朗聲道:
“陛下,臣請求和離。”
“另外,請陛下徹查,還我父親清白!”
御書房依然靜悄悄的。
我頂著烈日在御書房外跪了三個時辰。
直到日落時分,被喜公公勸回。
婆婆壽辰當日,溫美茹如同當家主母一般,操持著壽宴的一切。
上至公婆,下至小廝丫鬟,都對她客氣恭敬,絲毫不敢怠慢。
而謝璟玉,對於她的安排也欣然接受。
親朋好友調侃他:“都說一物降一物,美茹這是把璟玉的心拴得死死的啊。”
謝璟玉沒有否認,只搖著摺扇微笑。
我抿唇苦笑。
謝璟玉同我在一起時,十分強勢。
曾經三五好友一起郊遊,他的同窗詢問我對於戰事的看法。
我還未開口,就被謝璟玉打斷:“婦人之見,不足以信!”
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他並不全然是大男子主義。
他只是瞧不上我。
到了送禮環節,溫美茹送上一幅山水畫,那是當代名家韓墨香之絕跡。
“婆母,兒媳知曉您鍾愛韓大家的畫作,磨了姐姐好久,才把這幅陛下賜予她的生辰禮要了來。”
溫美茹的嫡姐是溫嬪,近日來深得陛下寵愛,連帶著溫美茹在謝府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婆母笑得雙眼眯起,一把拉過溫美茹的手:“好好好,有你這樣的兒媳,真是我的福氣!”
說著,她睨了我一眼,冷哼一聲:“不像某些人,大喜的日子送一塊破石頭,晦氣!”
繼母聞言立馬附和:“雲纓常年在戰場,粗糙慣了,論氣度和情商,跟美茹自然是完全沒得比!”
她說著拿起婆母扔在一旁的“石頭”,劈頭就往我臉上扔:“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看著她們的行為,我徹骨心寒。
那是敵軍投降獻上的珍寶,名喚月光石,一共兩顆,價值連城。
陛下留了一顆,剩下一顆給了我。
我早早沒了母親,曾經也視婆母為生母,才將月光石作為壽禮相贈。
不曾想……
月光石的稜角刺痛掌心,我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謝璟玉見婆母受氣,沉著臉幾步走到我面前,一巴掌甩了過來:“這麼多年不侍婆母,又無所出,你配做謝家主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