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這話不能亂說！”
黃瀚飛連忙用手肘頂了頂王霽，向熊江解釋：“熊總別誤會，小王老師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用正當手段。”
熊江淡淡一笑：“想用歪門邪道也沒機會啊，機房都進不去。”
其實，登錄系統有審計，進機房有監控，能進去也難動手。
夏雲只是要斷絕一切隱患。
王霽打開項目驗收報告：
“我的意思是，A棧和B棧採購的是同一批硬件，A棧存儲有問題，B棧一樣也有問題。”
“你們看，A棧的測試報告裡，存儲性能很普通，無論是磁盤吞吐還是IOPS，都比不上產品白皮書標稱數值……”
黃瀚飛忽然打斷：“這個存儲性能還是符合要求的，只是硬件條件限制。”
說著，給王霽猛遞眼色。
研發太實誠了，總是自曝短處。
騰雲存儲產品性能一向普通，他得把話說圓了，是硬件不行。
當初驗收測試時，IO性能比標稱值少50%，很費了一番解釋。
熊江卻敏銳地意識到什麼，擺擺手：“讓小王把話說完。”
王霽繼續道：
“硬件條件限制不假，但我剛才說了，這批希銳硬盤是電機不穩定，100%導致IO性能低。”
“也就是說，不止騰雲存儲會數據偏低，夏雲一樣會數據偏低。”
“可是，倫哥跟我說過，夏雲B棧的IO性能，跟標稱值一模一樣！”
“只有一種可能……”
王霽視線直奔熊江。
一字一頓：“夏雲在造假！”
熊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變得有些寒意。
他還沒開口，黃瀚飛搶過話頭：“王老師，你能肯定麼？”
“我肯定。”
王霽百分之百有信心，因為透過玻璃門，他可以看到B棧的存儲設備，一排排硬盤紅點閃爍，提示完整：
“希銳H3580數據盤， 電機旋轉不穩定，100%數據讀寫緩慢……”
跟A棧機房完全相同。
啪——
熊江的圓珠筆在本子上記了什麼，隨即重重拍在桌面上。
對黃瀚飛、王霽道：“我申請一下，明天你們跟袁總彙報A棧巡檢結果，我再順勢提出擴容前重做完整測試！”
夏雲出的招，他一直記在心上。
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現在，到了！
熊江申請的會議名目，是騰雲做A棧巡檢彙報，算是915事故的整改階段性產出，也是專家駐場的成果交代。
作為事故督導人的袁總，自然選擇參會，仍帶著上一批人。
騰雲這邊，黃瀚飛請來金融部總監宋運來坐鎮，再加上服務部總監高俊輝，以壯聲勢。
宋運來開場，彙報915事故後騰雲公司層面的反思，以及各級領導的重視，再把時間交給高俊輝。
高俊輝臨時充當項目經理，簡單梳理了整改日程表，由王霽做本階段彙報。
王霽的發言持續了70分鐘。
本來15分鐘就夠的。
但甲方被他找出的潛在隱患震驚了，PPT停留了40分鐘之久。
這些隱患條目被細化陳列出來，佔了4頁PPT。
足足79項！
不止是網絡、存儲設備，王霽把自己發現的所有故障，包括電力、風冷，只要是環境、硬件相關的，全部列出來。
這專業程度，讓袁總身旁一干技術人員瞠目結舌。
議論聲開始很細微，漸漸地變成了公開、熱烈的交流：
“這位小夥子知識真全面啊，怎麼什麼問題都能發現……”
“騰雲的維保服務確實很值，幫我們把施工問題都給找到了……”
“難怪騰雲規模不大，業界對他們技術的口碑卻很高……”
末席一位女工程師乾脆問：
“王工，你今年多大啊？”
整得王霽耳根有點紅。
黃瀚飛接過話頭：“王老師22歲，騰雲後起之秀，公司特意安排為江寧銀行服務的。這麼帥一小夥，要是有合適女孩，幫忙介紹下！”
隨時隨地跟客戶拉近距離，這是優秀銷售的必備素質。
嘖嘖——
女工程師齊聲稱讚。
袁總也點點頭：“確實了不起。”
騰雲這次乾貨滿滿的彙報，得到了甲方一致認可。
見時機成熟，熊江總結了幾句，話鋒一轉：“騰雲這次巡檢很有效，我認為可以借鑑，覆蓋系統軟件層面。”
轉了轉手中圓珠筆，顯得很隨意。
接著展開：
“咱們正好要做擴容，兩家戰略級供應商，咱們都做完整測試，涵蓋功能到性能。”
“之前的項目交付驗證，是在空業務負載情況下測的，不完備。”
“A、B兩個棧都跑了2年了，我們驗證下現在的運行情況。”
這個要求十分正常。
就像汽車、天然氣、熱水爐要定期做保養，系統也要定期保養。
袁總並不反對：“小熊的提議很好，咱們要對自己的業務負責。”
乙方來了領導，他也要說場面話。
對於夏雲，他是有信心的。
B棧一次問題都沒出過，性能還好。
不是一般好，是吊打騰雲的好。
大領導表了態，行方管理者、工程師都紛紛點頭。
這時，袁總左側一人忽然開口：“在生產環境跑性能測試？不好吧……會影響線上業務的，不如用新環境跑？”
王霽循聲望去，是個叫林正陽的行方領導，袁總的直接下屬。
黃瀚飛向宋運來使了個眼色，兩人瞬間會意。
這人是夏雲的直接背景。
袁總這邊，是他牽的線。
熊江早有準備，淡淡一笑：“沒關係，我們用備機。”
所謂備機，就是雙活業務的冗餘系統，並不直接承載業務流量，但數據一致，如果主系統故障，可以切過來。
這次騰雲故障出問題的就是備機，雖不直接影響業務，卻有很大風險，因為主一旦掛掉，就徹底癱了。
用備機做幾小時的測試，林正陽的顧慮就不存在了。
他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幾天來，王霽第一次按點走。
踏踏實實睡了一覺，轉天起床，準備江寧銀行的最後一遊。
大清早就收到黃瀚飛微信：
“王老師，告訴你個搞笑的事，昨晚夏雲項目組連夜申請進機房運維。”
“熊總拒絕了，理由是A、B棧只隔一道門，敏感時刻不方便。”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還沒完……”
“夏雲找到袁總，讓袁總施壓。”
“熊總直接把電話撥給CIO單總，說之前跟單總彙報過，得他同意。”
“熊總剛進江寧銀行時，說單總的屬下，在銀行混了17年，誰還沒個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