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麼把留置針拔了？”
護士姐姐見王霽匆忙要走，連忙喊住他，望著那僅剩的薄薄一層點滴，感覺像是無數只螞蟻爬進了衣服裡。
王霽瞥她一眼，片刻不停：“手續我回來再辦，那個……”
擦肩而過時，放低聲音：“你內衣釦子鬆了一排。”
庫庫庫——
揚長而去。
誰讓你老翻白眼！
這能力超好用的，只一眼，缺陷提示就劃過腦海。
至於為啥對內衣掌握度這麼高？
別問。
問就是……這個炎熱的夏天，某十幾次小姐姐俯身換針頭、測心率的時候，發的福利跟他視線不期而遇了。
王霽溜得像一陣風，留下小姐姐獨自凌亂，臉漲得通紅。
原來爬進衣服裡的不是螞蟻……
騰雲在高新區產業園裡，圖的是低價租金和研發經費補貼，但交通卻不太便利，王霽打車過去，57分鐘到崗。
卡點上下班，是他拿手技能。
類似的技能還有……
躲過總監視線，悄悄坐到工位上。
今天這招卻翻車了，因為秦朗守在雲產品部辦公區，像個監工。
見王霽偷摸進門，板著臉看了看錶，鼻孔裡哼出一聲：“慢吞吞的！”
雲產品部隸屬於研發部，含3個三級部門，清一色後端研發工程師，跟故障相關的基礎架構組、中間件組都來了。
16個人，坐成4排。
測試團隊隸屬產品部，總共15人，經理帶著相關的6個人也來了。
加上4個產品經理，總共27個人，滿臉疲態聚在辦公室裡查問題。
氣氛凝重。
自從週五晚客戶升級失敗就有人開始查，快2天了，毫無收穫。
還剩7個小時！
再查不出原因，客戶就要炸了。
事實上，江寧銀行那邊現場，客戶已經炸了，騰雲金融銷售一部經理黃瀚飛守在現場，幾乎是跪著挨訓的。
駐場工程師陪在旁邊，啥也做不了，研發不給新方案，他只能乾等。
黃瀚飛每20分鐘打一次電話過來，秦朗在辦公室的聲音破出天際：
“還在查，再等等！”
“人全都來了，還能怎麼樣？”
“你別催我，我已經催他們了！”
每回一個電話，氣氛更壓抑一分。
王霽打開電腦，悄悄問劉洋：“洋哥，搞得定麼？”
劉洋搖搖頭：“很難搞，測試環境現在還復現不了，客戶環境一跑就崩，回滾也不行，兩天了都沒查到原因。”
王霽這回知道問題有多難了。
騰雲雖說只是個200來人的公司，但在商用基礎設施軟件領域裡，是出了名的技術好，比大廠也不遜色。
研發部百來號人，不說都是行業精英吧，至少兩成是資深的。
好幾位在行業都叫得上名字。
在投資圈，騰雲是搶手貨。
技術圈，也頗有名氣。
正因如此，同期進騰雲的應屆生們寧願拿8000的工資，放棄更高薪的offer，以便在簡歷裡鍍一層金。
現在看來，3個月就要被掃地出門，怕不是鍍了層鏽。
王霽看了看測試那邊，若論對產品問題的瞭解，他們是專家。
但此時……
經理尹俊眉毛幾乎擰成了一條線。
很顯然，沒戲。
研發無解。
測試也無解。
不僅無解，連頭緒都沒有。
“快查問題！”秦朗尖利的聲音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他走到了這排，坐到基礎架構組經理許靖松身邊。
估計是剛被黃瀚飛催了一遍，心情鬱悶，朝王霽又瞪了一眼。
許靖松是秦朗的心腹，也是王霽的直屬領導。
又傲，又古板。
但技術是一流的。
他對秦朗嘆了口氣，抱怨道：“老闆，沒必要叫那麼多人，才來2、3個月的頂個球用？來這開電腦還費電。”
秦朗眼梢往測試部經理尹俊一瞥，向許靖松使個眼色。
低聲道：“測試人都來齊了，咱們不碼齊人，到時說不過去。”
王霽終於理解秦朗為什麼要他來了，這是個姿態問題。
反正已經不抱希望了，這事最終肯定要被老闆痛批，鍋是免不了，但可以說：“連住院的員工都拉來了……”
不是我軍無能，是bug太狡猾。
“抓緊查吧，銷售那邊要扛不住了。”秦朗拍拍許靖松肩膀，起身時，目光有意無意又朝王霽望來。
正好被王霽捕捉到。
這眼神，怎麼說呢……
王霽爸媽家裡養了條二哈，他每次離家時，看二哈的眼神也是這樣的。
“擦，錢給夠了麼？你就侮辱我……”
王霽憤憤看起了代碼。
可是，雲平臺基礎架構加起來上百萬行代碼，他才來不到3個月，看過的不過萬行上下，問題都不知道在哪裡……
就連看過的部分，掌握度也不高，滿腦子是缺陷提示，卻不知道具體是哪裡，更不知道跟要查的問題有啥關係。
根本無從查起。
王霽眼珠子一轉，心想：“大佬們不是查了2天麼，總有個大體定位……”
於是，悄悄嚮導師劉洋請教：“洋哥，問題可能在哪裡？我針對性看看。”
咦——
劉洋有些意外：“你真要查？”
把徒弟從醫院拽回，他很過意不去，想著來湊個數就完了。
畢竟，這麼個難題，連一干專家都束手無策，能指望新人？
“涉及到計算服務重啟，主要是這幾處邏輯……”劉洋性格溫和，對這個徒弟也很照顧，耐心給他講解代碼。
這時，黃瀚飛那邊又來催了。
調門高了三度，顯然客戶按不住了：
“秦總，你能不能解決問題，我管不著！但客戶熊總那邊放話了，我會原封不動跟老闆反饋的！”
“江寧銀行不止有騰雲，騰雲是A棧，B棧是夏雲，他們已經知道故障嚴重，正在遊說客戶高層接管A棧！”
“而且，對方有備而來，說6小時內幫助客戶把主要業務遷出！”
“所以，別以為還有6小時！”
“沒有了！”
“最多2個小時！”
“熊總本來是向著我們的，但如果夏雲說服他領導進來，他也擋不住！”
“他說了，如果這次騰雲解決不了問題，別說江寧銀行，整個江寧市的金融業務都別想做了，一家都別做！”
滴滴滴——
黃瀚飛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