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萍看著踹斷的樹,差點沒叫出聲。
“我沒拿嗎?那估計是剛才著急出來,掉在哪兒了。你等著,我現在回去給你找找。”汪德萍嚇得屁滾尿流,慌里慌張地往屋子裡跑。
她很慶幸,婚事沒成。
要是老二真的把這個瘋女人整回家,她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大表嫂,我不著急,你可以慢點,慢慢找。”
時念念還跟催命鬼似的在背後催,汪德萍心慌地進屋時,差點沒被門檻絆倒。
她心裡咒罵一句,到底不敢去挑戰時念唸的權威。
兒子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到現在還在炕上躺著。
她哪裡會是時念唸的對手。
汪德萍把偷偷藏起來的印章和二十塊錢拿出來,黑著臉塞到時念念手裡:“給你,趕緊走,別在我們家鬼哭狼嚎的。我可不欠你什麼。”
“最好是這樣呢。”時念念可知道汪德萍的德行,她是最喜歡佔小便宜的,“大表嫂,我們家孟鶴京以前常年不在家,對家裡的事兒不瞭解。所以我們家後山的範圍在哪兒,我可是認真地看了看。大表嫂,你可得注意點,別過界。還有,我們家山上的東西,你也別惦記,畢竟所有長在我們家山裡的東西,可都是我們家的。”
“特別是那個香椿樹,我知道不少人愛吃,我也愛吃得很。沒我的允許,別偷偷去摘。被我發現一個,我就打斷一個的腿。偷東西的人往死裡打,走到哪兒我可都有理。”
時念念欣賞著汪德萍豐富的變臉,嘴角勾起燦爛,卻不達眼底的笑容說:“大表嫂,我這人可是最講理的。”
你講個屁!
你他仙人的最不講理。
汪德萍眼神陰沉沉的,再也不是那個矯揉造作,一步三喘,掃個地都要捂著胸口喘半天氣的人。
這輩子,汪德萍就甭想享福了。
有她盯著,他們家的日子絕對好不了。
時念念把證件裝進包裡,回到家,這次大門敞開著。
她根本不怕別人看。
“剛才你沒受委屈吧?”孟鶴京看到時念念進來,立刻關切地問。
他擔心時念念吃虧。
時念念心裡詫異,這人心是偏的吧?
她剛才那陣仗,他竟然擔心她吃虧?
這感覺很陌生。
陌生到時念念心裡有些不自在,態度也不像之前一樣,那麼虛假。
她走到床邊,坐在椅子上,把東西放在他手邊,走過來,讓他也能拿起來看。
“戶口本在這兒,這是我那頁。”說著,她把自己那頁拿過來,放在戶口本里。
孟鶴京眼神很好,清晰地看到了配偶兩個字,眼底的震驚都沒隱藏好,一下子就落在時念唸的眼睛裡。他皺著眉,把戶口本拿過來,視線從她的名字劃過,落在她的出生日期上,瞬間狠狠地蹙眉。
“你才17歲?”
她也太小了點。
“後天我就滿十八了。”時念念聽著隔壁響起孩子尖銳的哭聲,低頭摸著自己的小腹,指甲嵌入掌心,疼得要命。
她註定沒孩子。
便不再想。
可她身為女人,都沒嘗過那滋味,不是枉活兩輩子?
十八也小。
孟鶴京面色沉穩,他的年紀也不算大,今年不過才二十一。常年在部隊裡,立下過赫赫戰功,還被送到軍校去學習。如今早就不是初中畢業的小夥子了。
只是軍校畢業又如何,他如今是個殘廢,說什麼都沒用。
時念念收拾桌上的碗筷,波瀾不驚地宣佈:“後天我成年,咱們把那事兒做了。我不想當你有名無實的媳婦,總要把這事辦了,出去跟人幹架的時候才有底氣。”
原本臉頰漲紅,不可置信的孟鶴京,聽到最後滿腦袋全都是問號。
“你跟誰幹架?”
“我還能跟誰幹架,當然跟隔壁那一家不要臉的人幹架了。你以為你這二十塊錢是怎麼要回來的?要不是我潑辣一點,咱們倆過幾天就得喝西北風。”
時念念不能讓孟鶴京有那種他都要死了,也不在乎這點身外之物的想法。
他是死了,她還活著呢。
“這都開春了,人家開始種地了,咱們家晚了這麼長時間。山上那麼多地都還空著。這山是老祖宗留給咱們家的,咱們不能讓山荒著。要把它利用起來。跟大隊買種子是要拿錢的。咱們不多種點東西,往後吃啥?”
時念念說著眼神犀利地盯著孟鶴京:“你不要以為你到時候死了一了百了。孟鶴京,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媳婦。我雖然不能生孩子,但是不妨礙跟你當名正言順的夫妻。你總得那玩意也不管用了,再想自己的後事。”
孟鶴京忽然覺得自己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她的性福生活。
“你還是個姑娘,別張口閉口就說這個。”孟鶴京這個糙漢子都不好意思說這話。
時念念淡定地反問:“怎麼著?你還希望我出去跟別的男人聊這事兒?”
孟鶴京:“……”
那還是算了。
看著他被懟得啞口無言,時念念把碗筷端出去。
她用鍋裡的水把碗筷洗乾淨放回碗櫥裡,擦乾手回屋打開她的撲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本書遞給孟鶴京。
“這是我的老師給我的書,沒事你就多看看。要是我種地有啥不會的,你就來指點指點我。”時念念打算給孟鶴京找點事做,他無事可做,覺得自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才會有輕生的想法。
“你別看我年紀小,可我也是考上大學的學生。要不是受了傷,大學休學,我現在差不多已經畢業了。”
孟鶴京震驚地看著時念念:“那你為啥不繼續去讀大學?”
“讀大學要學費,幾十塊錢的學費,我自己沒能力。”
時念念永遠都忘不了那些記憶,哪怕過了一輩子,她依舊印象深刻。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是語氣平靜,彷彿早就看透了。
“我的成績優異,能拿到的助學補助有17元。每個月省吃儉用的話,我的文具,學習資料課外書等一些開銷,還是能夠的。再多就真的存不下來了。”
她不想讀大學嗎?
是她沒有學費,無法去學校報名。
更可恨的是,她媽竟然幫她辦理了休學手續。
“你想讀書,我可以供你。”
孟鶴京看著那張姣好的臉上露出落寞和懷念的神情,不禁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