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說什麼?
謝謝?
孟鶴京看著裝在盒子裡,嶄新的嗩吶,一時間眉心緊鎖。
“這東西不便宜,我不能要。”
孟鶴京把嗩吶的盒子蓋好,重新放回去,讓時念念收走。
“拿著吧。”時念念語氣淡淡,“別覺得是多貴的東西。當初買的時候,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本來送人做禮物的。後來,也沒必要送了。拿出去退會虧掉差不多一小半的錢。”
時念念很倔。
她就是捨不得虧錢,所以才沒買,直接把嗩吶帶走的。
上輩子,這個嗩吶被閆如松拿去賣掉了。
來緩解家裡的困難。
現在想想,閆家有什麼困難,不過是他們擔心自己身上錢,會偷偷跑掉罷了。
往後那幾十年,她的衣服都是閆如松買的,好像閆如松對她很好很好似的。惹得那兩個孩子,恨她入骨,明明她才是和閆如松領證的妻子,卻搞得好像她的存在,阻礙了他們的母親和閆如松在一起似的。
她就是和閆如松離婚,問問閆如松當時敢娶柳瑩嗎?
他不敢。
他怕被人戳脊梁骨。
時念念臨死才明白,為何柳瑩寧願一輩子孤身一人,說什麼忘不掉閆正松。柳瑩哪裡是忘不掉閆正松,她是捨不得活好,又像一條蠢狗似的,對她死心塌地的閆如松。
想到這兩人,時念念就噁心到反胃。
時念念見孟鶴京還在遲疑,就說:“你不是還想供我讀書嗎?既然要供我讀書,那肯定要花費很多錢。這個你要是不嫌棄,就當做是我賣給你的好了。以後,我還你錢的時候,你少給我算點。”
孟鶴京沉聲說:“不用你還錢,我供你讀書,是因為你不該這樣。”
“那我把送不出去,又退不掉的禮物給你,你是嫌棄才不肯拿著嗎?”時念念清澈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那眼底的決絕讓孟鶴京心頭一顫。
她看上去是個陽光的,積極向上的姑娘。
他還真以為,她萬事都想開了,卻沒想到,她骨子裡還有那化不開的偏執和狠勁。那是她隱藏好的,不想暴露在他眼前的傷疤。
都還沒癒合好,自然也掩飾得不夠好。
孟鶴京心裡重重地嘆氣,除了心疼就只有心疼。
不關乎情愛,只覺得這麼好的姑娘,不該承受這些。
孟鶴京到底是心軟了。
“我會吹嗩吶,吹得不太好。之前在部隊就一直很想買,奈何始終沒有機會。再加上,錢都寄回家了,也沒多餘的錢。”孟鶴京說著,拿起裝著嗩吶的盒子,熟練地把嗩吶組裝起來。
他組裝好後,眼神溫和地時念念說:“你聽聽我吹的咋樣。”
“好啊。”
時念念欣然答應。
孟鶴京哪裡會吹嗩吶,他就是看人家吹過。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會玩這東西。
“那我吹了。”
“好。”
時念念好整以暇地等著,內心很遺憾,說不出的失望。
孟鶴京會吹嗩吶,她那點小計謀,怕是就用不上了。
真是便宜了汪德萍。
不過沒關係,以後她早上起來折騰。汪德萍不是喜歡睡懶覺嗎?看看以後汪德萍還怎麼睡。
孟鶴京很緊張,他垂眸把嗩吶放在嘴邊,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吹嗩吶的姿勢。半晌都沒有吹,餘光落在時念念那落寞的臉上,不知為何竟然有種丟臉就丟臉的感覺。
他一鼓作氣,用力吹響嗩吶。
刺耳的嗩吶聲,絲絲拉拉,斷斷續續——
總之,難聽。
刺耳。
非常折磨人。
孟鶴京破罐子破摔,抬眸對上時念念重新煥發生機,充滿驚喜的雙眼,不是很懂她此刻的高興。
算了。
能博得她一笑,也是做了件好事。
“你吹的真好。”
時念念笑吟吟地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孟鶴京。
“這是我提前準備好的教程,裡面還有曲子,這裡面的曲子我都好喜歡聽。要是以後每天都能聽聽就好了。”
她的眼神太真誠,也太激動,激動到孟鶴京都誤以為自己好像真的能吹嗩吶了。
他接過那個本子看了看前面的教程,往後翻了翻,見到裡面最經典的喪葬神曲,有些不懂時念唸的喜好。大學生的腦子都是這麼異於常人嗎?
也對,若不是異於常人,為啥別人考不上大學,她卻能考上呢?
考上的還是那麼好的農業大學。
“我會努力練習的。”孟鶴京雖然不懂,但理解,也會盡量滿足她。
時念念猝不及防地撲上來,親了他一口:“孟鶴京,你真好,等我生日那天,咱們倆就圓房。”
說完,時念念也不等孟鶴京是什麼反應,高興地出門了。
留下孟鶴京一個人呆愣在原地。
圓房?
那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孟鶴京臉頰漲紅,嘴角泛著苦笑。她嘴上說說,不過是給他希望罷了,當不得真。孟鶴京覺得,時念念就是在哄他,逗他開心而已。
不管她是什麼心思,這份用心讓他感激。
孟鶴京心無旁騖,認真地學習嗩吶。
反正家裡也沒有人,只有他一個。看一會兒書,學一上午嗩吶,也挺好的。
孟鶴京學得心甘情願。
看完教程,都記在心裡後,開始試著練習。
書上說了,學習樂器,最重要的就是練習,能多練習就多練習。
孟鶴京沉下一口氣,想著書中教的知識,用力吹響。有了心理準備,和第一次吹的經驗,這一次孟鶴京吹響了。穿透力極強的聲音,恨不得在這一刻竄破雲霄。
都走出去很遠的時念念驀地停下腳步,驚喜地回頭看。
“孟鶴京同志,你可真有天分!一定要努力好好的練習呀。”時念念這一刻身心都籠罩在愉悅的氛圍中,邁著歡快的腳步,從小路往鎮上跑。
一宿沒睡覺,好不容易把倆孩子哄睡著,自己也跟著眯一會兒的汪德萍,一下子被嚇醒了。
她打了個激靈,猛地坐起身,意識到自己是被吵醒的,惡狠狠地罵道:“哪個勺貨這麼缺德?大白天吹這玩意?也不怕他屋裡那玩意跳起來跑了!”
汪德萍罵完心裡還不痛快,隨後緊張地看了兩眼睡熟的孩子,見孩子沒醒,才鬆了口氣,躺下繼續補覺。
她剛睡著,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裡,又一聲尖銳的嗩吶聲響起。
“我日你個仙人闆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