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吃食,楊二妮也感覺餓得有些反酸水,於是便跟娘一起守在灶臺邊。
隨著木質鍋蓋揭起,蒸汽散開,兩隻雪白的饃饃便顯出了真容,旁邊還挺立著兩顆黑黃的窩窩頭。
“呀!好白的饃饃!”楊二妮擦了擦嘴角,臉頰擠出兩隻小酒窩,“娘,你撿著錢啦?”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這饃饃不但色澤雪白,而且香味撲鼻。
這麼好的細糧,別說他們家這樣的莊稼戶,就算是鎮上的地主也不容易吃到。
胡一梅拍了下女兒的手臂,嗔怪道:“說啥呢?這可是你娘我,花了一個大頭買的。”
話還沒說完,就見二妮不顧燙手,伸手抓起兩個饃,把其中一個遞給娘:“娘,你吃。”
胡一梅微微嚥了嚥唾沫,將饃推給女兒:“娘剛剛墊吧了些手擀麵,吃點窩頭就行。”
說著便拿起窩窩頭,大口吃起來。
楊二妮鼻頭有些發酸,知道自家娘一向嘴硬心軟。
手擀麵肯定是做給達吃了,饃饃則是留給了她。
現而今,年月不好,地裡收成也少,
自己忙著婦救會跟民兵連的事,家裡全靠娘撐著,真是難為她了…
見女兒拿著白麵饃發愣,胡一梅催促道:“趕緊吃,放涼了可就不香哩。”
楊二妮趕緊拿袖口蹭了蹭眼角,大口吃著囫圇道:
“娘,等咱們革命勝利了,我天天讓你吃白麵饃饃。”
胡一梅面無表情的吃著窩窩頭,仔細揀著灶臺上灑落的窩頭渣往嘴裡塞:
“哼~,革不革命沒啥,你啥時候能嫁個好人家,我就謝天謝地咯。”
嫁人?現在楊二妮剛接觸革命進步思想,可是幹勁十足。
用現代人的說法就是,目前她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哪有心思結婚啊!
腦殼昏還差不多..
再者說,結婚不也得找個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才對嘛。
想到這,楊二妮趕緊轉移話題道:
“對了娘,你把藥拿給我看看,西洋藥片我在醫療隊見過。”
胡一梅覺著也對,自己閨女怎麼說也算文化人,幫著認認藥也好。
於是便來到堂屋,在佛龕上面翻了翻,移開佛像,把裝藥的透明塑料袋從裡邊拿出來。
沒一會兒,20顆膠囊膠囊連同塑料袋,便出現在楊二妮跟前。
母女倆大眼瞪小眼,楊二妮捻起一顆仔細打量一翻,
又湊近鼻尖嗅了嗅,一絲藥味都沒有。
忍不住拿舌尖舔了舔,還是沒味道。
這一刻她楊副民兵連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誰這麼大膽子,敢騙自家老孃?
這個殺千刀的賣貨郎,聽說還是個川省人,都說川人奸猾,果真有理!
望著眼神狠厲的閨女,胡一梅有些心慌道:
“怎了二妮,你可別嚇娘啊,難怪你達剛才吃藥那麼費勁,連騙帶嚇才吃下4粒,別真出什麼事吧?”
“嗯~,這倒不至於,這種假藥無臭無味,應該就是個擺設。”楊二妮高人般分析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胡一梅撫了撫胸口,轉而又想起蘇文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我看那俊娃不像壞人呀,怎麼會騙我呢?”
“俊娃?”楊二妮冷笑一聲,“呵~,戲本里那些白面書生,哪個不俊?還不是照樣騙人。”
“嗯~,有道理。”胡一梅點點頭,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
“我當初就是看你達生得俊,才被他騙回了家,要不然隔壁村的富戶,哪個不想找我相與..”
聽著自家娘胡咧咧,二妮也不惜得戳穿她,想當初不是她上趕著想嫁給自己爹嗎?
還說不嫁就要跳井,嚇得她爹只能就範。
而且她爹楊柏當年也是模樣俊俏,還念過私塾,十里八鄉說媒的差點沒把門檻踩爛。
到最後看娘可憐,也害怕鬧出人命,這才結合在了一起。
現在可好,她還成了受害者..
“我說娘,你夠了哈,有些事你最好少提,當心露餡。”
“呀!你個死妮子,翅膀硬了是吧?明天就跟我相人去,我看你還反了天。”
被戳到痛處的胡一梅立馬擺起了當孃的架子。
“咕咚咕咚。”吃下兩個白麵饃,又喝了一瓢涼水,楊二妮感覺舒坦不少。
拍拍肚皮道:“別鬧娘,明天我還得組織民兵連訓練,可不能耽誤。”
剛要離開便被娘攔住,“等等,那這藥怎麼辦?扔灶裡?”
二妮想了想,“別扔,你說那個賣貨郎下次還來對吧,把藥留著,當作證據。”
胡一梅點點頭,又問道:“那這白麵和鹽呢?還能吃嗎?”
楊二妮咂吧著嘴,回味道:“這糧食還是頂好的嘛,不吃白不吃,嘿嘿,還別說,奸商的東西,就是香。”
說話間,另一邊的蘇文玩著手機,打了個大噴嚏。
他摩挲著直挺的鼻樑,覺著是不是去了趟陝北水土不服,感冒了。
通過網上查閱,讓他對民國24年的陝北有了個大致瞭解。
現在他最大的優勢,便是能給那邊提供價廉物美的現代產品。
尤其是糧食跟藥品,肯定是緊俏貨。
可以通過這兩樣東西先打開陝北的突破口,進而跟革命的隊伍取得聯繫。
至於為他們提供軍火啥的,他現在想都不敢想,只能等經濟好轉之後,才能謀而後動。
想到這些,蘇文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不少。
隨後眼皮發沉,便靜靜的睡去。
翌日早晨9點,提前跟快遞站請好假的蘇文,揹著挎包早早便來到文玩古玩市場。
打聽到一家專門做銀元生意的店鋪,名曰‘古秀齋’,不作猶豫便踏了進去。
“帥哥早啊。”櫃檯裡邊的小哥手持雞毛撣子,露出職業般的假笑:
“呵呵~,看點什麼,銀元錢幣都有。”
“你們收不收銀元?”蘇文也不打算囉嗦,直接道。
“收!”小哥說話間便盯著蘇文的挎包,眼神里充滿了玩味。
像這種夢想一夜暴富的傢伙,每天都會來上幾個。
大部分帶來的都是假貨,甚至有些銀元比去年產的還新,卻非說是到代的。
有真貨也是些大路貨,不值什麼饅頭。
不過對方既然是主動上門,來者便是客,那也只能儘量服務周到。
當蘇文掏出用衛生紙包裹的銀元時,小哥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一看就不專業,明顯是個生瓜蛋子。
只是當一摞銀元露出真容時,他不禁神情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