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掀起肖舒寧的粗麻衣袖,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看著李嬤嬤匆匆離去的背影,肖舒寧嘴角微微揚起,她轉身走進屋內,目光掃過簡陋的陳設,心中卻沒有半分失落。
“陳德錦,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難堪?”她輕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不過幾日,肖舒寧的確收到了李嬤嬤特意送來的妝花緞做的衣服,雖然只有兩身,但是對於肖舒寧來說也足夠了。
最起碼出門的時候,不會顯得太寒磣,甚至陳德錦還特意送了一套當下流行的首飾頭面。即使比不上那些南海明珠,但是肖舒寧遲早要她全都吐出來!
陳德錦還給肖舒寧選了兩個丫鬟,一個看著妖媚嬌氣,另一個倒是看著老實本分。
肖舒寧坐在妝臺前,指尖輕輕撫過那套新送來的首飾頭面,銅鏡中映出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抬眸看向站在門邊的兩個丫鬟,語氣溫和:“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妖媚嬌氣的丫鬟上前一步,眼波流轉,聲音甜膩:“回大小姐的話,奴婢叫紅袖,是夫人特意選來伺候您的。”
另一個丫鬟低眉順眼,聲音細弱:“奴婢叫青月,見過大小姐。”
肖舒寧微微一笑,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心中已然明瞭。
紅袖眉眼間帶著幾分輕佻,看著便心思活絡;而青月看似老實,但那低垂的眼睛不停轉動著眼眸,卻暴露了她的心思。
“紅袖,青月,名字倒是雅緻。”肖舒寧站起身,轉身又是一副天真嬌俏的模樣,“兩位姐姐,既然你們是夫人送來的,想必都是機靈能幹的。我這兒正好有些活兒要安排給你們。”
紅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連忙說道:“大小姐儘管吩咐,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肖舒寧點點頭,轉身從妝臺上拿起一支銀簪,遞給紅袖,又對她甜甜的笑道:“紅袖姐姐,你生得這般嬌俏,想必對梳妝打扮頗有心得。日後我的妝發就交給你了,可要用心些。”
紅袖接過銀簪,臉上笑意更濃:“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讓您每天都光彩照人。”
肖舒寧又看向青月,語氣同樣嬌憨:“青月姐姐,你看著穩重,想必做事細緻。院子裡那些俗務都交給你打理吧!”
青月低眉順眼地應道:“是,大小姐。”
肖舒寧看著兩人,一副將自己全部身家交託二人一樣,嬌笑道:“好了,兩位姐姐,以後我的院子就麻煩你們了,你們先去忙吧。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我。”
紅袖和青月齊聲應下,轉身退了出去。
肖舒寧看著她們的背影,笑容頓時隱沒,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她自然知道這兩人是陳德錦派來的眼線,但既然她們想演,那她就陪她們演到底。
“陳德錦,你以為派兩個丫鬟就能盯住我?”肖舒寧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看看,到底是誰在算計誰。”
她抬手將妝匣合上,銅鏡中映出她清冷的面容。
與剛剛那個嬌憨的小姐判若兩人。
那雙杏眼中,隱隱有寒光閃動,彷彿一隻蟄伏的獵手,正靜靜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不過看到紅袖和青月這倆丫鬟,肖舒寧心裡想著卻是要有自己的心腹,看來有必要得出府一趟。
初三這天,永寧大長公主聽聞餘太后身體有恙,一大早用完早膳便坐著馬車進宮去了。
大長公主的馬車碾過宮道青磚,車簾外豔陽斜照,將宮牆的影子拉得老長。
下了馬車,換了軟轎子,片刻後便到了太后的承德殿。
“太后娘娘正在園子裡賞桃花呢。”引路的宮女輕聲稟報,忽又壓低聲音,“公主殿下也在。”
永寧大長公主踏入慈寧宮後園時,便聽見著薛皇后與嘉成帝的嫡女,也是當今唯一的公主祁雲箏的笑聲。
只見她踮腳折下一枝開得正豔的桃花,緋色裙裾掃過滿地粉紅的花瓣。
十五歲的少女轉身時金鑲玉禁步叮噹作響:“皇祖母您瞧!箏兒挑的這枝可能討得皇姑奶奶的歡心?”
餘太后正坐在金絲軟凳上,她年過五旬,眉眼間依稀可見當年餘氏一族的風華,只是鬢邊已染了霜色。
她笑著接過祁雲箏遞過來的桃花,卻見永寧已至跟前。
祁雲箏吐了吐舌,忙斂衽行禮:“給皇姑奶奶請安,皇姑奶奶這些時日不進宮,真是讓箏兒好想啊!”
“雲箏這張嘴啊,跟抹了蜜似的。”永寧大長公主笑著虛扶一把,目光掃過少女髮間顫巍巍的累絲金鳳釵——這般逾制的首飾,也就皇后嫡女敢這般張揚。
祁雲箏順勢挽住永寧手臂撒嬌:“盼天盼地,總算把皇姑奶奶盼來了,方才皇祖母唸叨您三回了。”忽又瞥見那支步搖,驚呼道:“這明珠成色好生特別!莫不是前日父皇賞的那匣南海貢珠?”
“正是。”永寧大長公主取下步搖遞給她把玩,“不過前些時日我倒是遇見個有趣的姑娘,賞了她幾顆!”
祁雲箏把玩步搖的手停了下來,一臉新奇的看著永寧大長公主問道:“什麼人能夠得到皇姑奶奶這樣的賞識?”
永寧大長公主在軟凳上坐下,接過宮女奉上的茶盞感慨道:“前些時日出宮祈福回來路上,幸好遇上了輕竹的女兒!”
餘太后指尖一頓,雙色碧桃的花瓣簌簌落下:“輕竹?”
“是,是輕竹的女兒,也是肖淵的女兒。”永寧大長公主抿了口茶,眼中帶著幾分讚賞,“那孩子年紀雖小,卻有一手好醫術。我那日心疾發作,她不過按了幾下穴位,便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祁雲箏耳朵微動,金鑲玉禁步隨著轉身動作輕響:“可是那位在莊子上為母祈福的肖家姐姐?前兒聽母后說,父皇還贊她孝感動天呢。”
永寧大長公主眼底掠過精光,面上卻只含笑:“正是。那孩子前日替我施針時,指尖準得像是丈量過穴位。這般醫術,倒像是…”她故意頓了頓,餘光瞥見餘太后捏緊茶盞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