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劉秀娥眼中就是一亮,“春海他們十天就結一次工錢啊?這次的主家倒是大方,以往都是全乾完了不幹了才一起結的!
娘,真是他們回來說的,三十文一天是不?”
陳寶雙一路也走累了,上了簷階就先往小杌子上坐了。
灶屋裡頭聽著聲兒的齊二妮忙給她倒了一碗水來。
她接過來喝了一大口解了渴,這才接話道:“那可是謝家船行!自是說好三十文一天就三十文一天的。”
劉秀娥聽著,想著男人十天也結了不少銀錢哩,心裡就熱火得很。
可惜沒分家,這銀錢不往她手裡過。
便只問道:“娘,春海好不好?瘦了沒?”
陳寶雙如實說:“都瘦了,那活忒辛苦。”
劉秀娥頓即就紅了眼眶,“春海乾活從來都實心眼的,準是更辛苦。”
灶屋裡頭忙著將豆飯起鍋的陳招娣聽著自家男人瘦了,心裡也是一陣心疼。
“娘,這活還能幹多久?”劉秀娥又問。
“我看那碼頭上忙得很,只要想幹,怕是能幹到過年去。”
如此的話,錢不少掙,可人不定累成啥樣,這才半個月呢,就都瘦了。
劉秀娥聽著就捏緊了手,“往年倒是難找著這麼長久的活。”
一般是這家做半個月的短工又要換那家的,有時候能到臘月裡,有時候冬月底就找不著活回家來了。
這會兒才九月裡,離過年還有兩三個月呢。
兩三個月幹下去,人不知受不受得住。
費力氣不說,主要還是沒油水,身體能跟得上才怪。
陳寶雙這一路也在盤算著呢,若是能做生意掙錢了,自是就不賣這個力氣的。
她要做生意,也需得人幫忙,家裡雖然兒媳婦們都在,可老大媳婦馬上要生,又有這麼幾個孩子要照看……
滿打滿算的,只能挪出一個人來跟她一起出攤,這二十來里路,也不近。
再者還有別的活計需要忙活。
飯桌上,陳寶雙端著熱噴噴的豆飯,吃在嘴裡寡淡得緊,看了眼兩個兒媳和閨女,她琢磨好了,便開了口。
“我今兒去大柳集碼頭好生看了一圈,那碼頭上人來人往的,擺攤賣吃食啥的,生意都挺好,光是像春海他們一樣的力夫,大半都是要買著吃的,就一個素餅,也是一文錢一個。
還有不少船客,船工,和碼頭上的管事這些,吃啥的都有,那一碗素面,都是五文錢一碗呢!
我就起了這個心思,想著不如也去碼頭上支個攤做點買賣,若是掙錢,春海他們倒是不必去賣那個力氣累壞了身子了。”
“啥?娘想做買賣?”劉秀娥一聽就來了勁,“娘咋突然起了這個心思?這買賣可不是那麼好做的,咱家能賣啥呀?”
她也知道做買賣掙錢,王大牙子家不就是做豆腐挑著十里八村的走街串巷的賣,日子就過得比村裡多數人家好嘛,每個月能捨得吃一回兩回肉呢!
那就是做買賣掙了錢呢!
“娘是想做米糕?”齊二妮問,在她看來,娘就是米糕做得好,吃起來比別人做得就是更香呢。
劉秀娥立馬接了嘴,“做米糕怕是不好賣錢,這米糕誰家都會做呀!”
又不是豆腐,那都是人家祖傳的手藝。
要誰都會做豆腐了,那賣豆腐就不掙錢了。
同理,這米糕誰家都會做,誰家過年不做呀,那哪兒賣的出錢呢。
娘就是瞎想,咋突然起了這麼個做買賣的心思。
她覺得不成。
別到時候一文錢賣不著,還白忙活一通哩。
“不做米糕。”陳寶雙道。
原身是米糕做得好,不過若真要做米糕的話,她保準能做出不一樣的來,不過,也就是賣個新鮮罷了。
別人看過了也多少能跟著做,不如她想做的這個,學起來可不那麼容易。
“不做米糕,那賣啥?”劉秀娥腦子拼命轉動,也想不出來娘除了米糕做得好之外,還能做啥,這些年,她也沒見娘做啥稀奇的呀。
“賣粉!”陳寶雙擲地有聲。
“粉?這是啥?”
陳招娣幾個都是一臉疑惑。
“是豆子磨成粉還是把糙米磨成粉?”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陳寶雙賣了一個關子,現在光嘴上說,說了他們也不明白,做了就知道了。
“明兒趕早起來,咱們先舂米。”
舂米,那就是拿米做粉?
陳招娣幾個想不明白米做的粉到底是啥粉,但見娘有主意的樣子,也是更好奇,以往咋也沒見娘做過呀?
不過,他們家都是娘說了算,娘說做啥就做啥唄,聽孃的就是了。
“那我待會兒將土礱搬出來撣撣乾淨。”陳招娣忙道。
要吃米,稻穀都是先去殼舂出米來的,他們一年下來吃糙米的時候少,這專門去殼的土礱一般都是收在後院雜房的。
說起土礱,陳寶雙就不得不想起她穿來之前剪輯的那期視頻,就是這純人工去殼舂米來著。
有粉絲私信她想看這個,正好她家就有這老物件,不過已經是老古董了,只能看,不能用,還是她爺爺手巧,給重新做了一套出來。
等做好了,她就拍了這期視頻,剪輯好了當晚上傳,還沒看到反響,她人就給穿這兒來了。
剛做過一次的事情,明兒個又要再做一次,還真真切切的是身在古代,用這正兒八經的古老物件來做,想想還真有些聯動了。
*
夜裡睡在硬邦邦的床上,蓋著硬邦邦的被子,床又小,多翻個身也不方便,陳寶雙更堅定了一定要儘快賺到錢的想法。
在什麼地方過日子都行,畢竟,穿都穿了,又不能回去,她沒法選擇。
可過什麼樣的日子,她可以選擇。
樹的方向由風定,人的方向由己定。
她首要做的,就是掙到錢,換暖和的被子,再多買一張床——
至於吃好,更是必不能少。
吃貨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嘴巴受委屈呢。
這些都離不開錢。
所以,掙錢才是王道。
來財來財來財……
陳寶雙心裡絮絮叨叨的咕囔著,不知不覺睡著了去。
院外高空掛著的半輪月亮若隱若現,又比昨兒趨近圓了些。
暗雲翻滾,夜沉沉浮浮的,不許久,又漸漸的亮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