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飯還是往日的豆飯,但每人碗裡都分到了雞子,香得都捨不得下口,小小的咬一點點,就要扒一大口的豆飯。
實在捨不得大口些,因為不經吃,很快就要吃沒的。
六歲的大頭說話天真,“是過年了嗎?不然咋昨兒吃米粥,今兒又吃雞子啊?跟做夢似的!”
陳寶雙瞧他五官長得很好,可惜營養不良瘦巴巴的沒幾兩肉,不然一準虎頭虎腦的可愛的。
被他這話逗笑,她半真半假的道:“回頭等奶奶擺攤掙了錢,天天給你們吃雞子!”
“奶奶說的是真的?”二頭也忍不住問。
“當然是真的!”陳寶雙點頭。
聞言,不光孩子們了,就是劉秀娥三個,也是心裡癢癢的,想著真要是擺攤掙了錢,不說天天吃雞子,能像王大牙子家一個月都吃上一回肉,那就是頂頂好的了。
說起擺攤掙錢這回事,更是心裡火急火燎的,恨不得明兒就開擺。
可到底擺啥攤,他們還不知道呢。
“娘,下晌咱幹啥?”陳招娣不由問。
艾子葉炒雞子的香辣鮮香讓陳寶雙的嘴裡也有了味,就是遺憾油少了些,她吃得滿足,不過也就是一點點。
一邊接話道:“下晌我再編幾個竹漏子,你和二妮再舂點米出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後頭真擺攤了,這米也是需要的,舂出來也不是不能放,閒著就舂點吧。
陳招娣和齊二妮忙應了聲。
“明兒一早,春江媳婦和我一起去鎮上置買點東西回來,二妮你在家看著孩子們,顧著點你大嫂。”
劉秀娥這肚子,約摸著就是這一個月左右的事,家裡不能離了大人。
兩人忙又點了頭。
再捨不得小口小口吃的雞子也有吃完的時候,孩子們一個個的把碗都舔了個乾乾淨淨,完全不用洗了。
吃罷飯,歇了歇,陳寶雙便繼續編竹漏子去。
太陽已經升到了上空,坐在院子裡,正好頂頭曬著,這月份的太陽不曬人,暖洋洋的,曬著舒服得緊。
“娘!娘!娘哎!”
突然,一聲驚雷般,嚇得陳寶雙一個激靈。
這麼大嗓門,她下意識以為是劉秀娥在喊,是不是要生了。
可抬眼只見劉秀娥好好的擱簷階上坐著,正伸著脖子往院子外望。
她反應過來,這聲音是錢翠喜,忙站了起來,就看見錢翠喜背一個抱一個大步轉過田間小路,往緩坡上來,一邊大步流星,一邊嘴裡還在喊著:“娘!”
“咋的了?”她忙幾步上前去開了門,接出去幾步,從氣喘吁吁的錢翠喜懷裡接過了四頭。
“出啥事了?你這火急火燎的。”
手裡得了空,錢翠喜扶著腰喘得夠嗆,“娘哎,給我累邪乎了!那周家的事我可給打聽清楚了,娘你簡直沒敢想是咋的!”
陳寶雙聽得好奇,還真是有問題啊?
“咋的咋的?”後頭劉秀娥湊上來,嗓門也是大得驚人。
見錢翠喜張嘴就要說,陳寶雙忙道:“進去說。”
雖然鄰居石大板家離著一塊水田呢,但就兩人這說八卦的大嗓門,給人聽見了也不好,還不知道究竟咋回事呢。
“我得先喝口水緩緩!”錢翠喜大步進了院子,放了背上的三頭下來,便先往灶屋裡去倒水喝。
喝了水出來,陳寶雙已經進堂屋裡等著了,連帶著陳招娣和齊二妮都湊了進來,就等著她說事呢。
“三弟妹,你快講講,周家咋的了?”劉秀娥催促。
錢翠喜也不是賣關子的人,有八卦不講,她渾身還刺撓呢。
“我回孃家當天就藉著抱孩子上我姑家走動的機會往周家村去了,幸好呀!幸好我去了!
那天周八斤家正待客呢!聽我姑說,是周杏兒她舅家的啥親戚,給周杏兒介紹的一個後生,家裡殷實得很,還是城裡做生意的,前頭就來過周家一回的,這廂又來了,正就是提親來的!跟來的媒婆正是吳媒婆!
我一聽就驚了,啥!周杏兒都跟咱家小叔定了親了,咋還有人上他家跟周杏兒提親來?
可娘你猜我姑咋說?
她比我還吃驚呢!說你們兩家不是退親了嘛?
我立馬沒跳起來,誰家退親了啊?誰說的呀!
我姑就說,周家說的啊!前兩天就滿村說了,說是咱們家反了口,不要這門親事了,把親給退了,幸好他們家杏兒模樣好人也勤快能幹,再說親不愁,我家不要他家閨女,自然是有人要。
聽我姑說,他們村裡好些人都嚼擺咱家不地道呢!說定的親事,竟然還反悔,哪有這樣做事的!
我當時一聽就氣得不行,跟我姑說了,咱家壓根就沒退親,下定羊都沒退呢!誰知道周家這是想做啥啊!本來我還想跑去周家說道去的,可被我姑給拉住了,我姑讓我回來跟娘你趕緊說說這事,說是這親事一定下很快周家就要和那邊商議婚期了!”
“我本來轉天一早就打算回來的,但我爹孃硬要我多住兩晚上,我就只好先憋著了,這不,今兒吃過飯食,我就趕緊往家趕了!”
錢翠喜說著有點心虛,沒敢說其實是她爹見她帶著孩子回去,立馬就往鎮上去買了肉,那麼大一塊呢!她不多吃兩頓,哪捨得走,本就是回去打牙祭的。
不過,大家都沒顧上看她心虛不心虛的。
“好哇!這周家,吃著碗裡的還望著鍋裡的,一家閨女許兩家人,這樣的事也做的出來,真是不要臉!”劉秀娥立馬就啐了一口。
陳寶雙也恍然大悟了。
照這麼說來,肯定是周家偷偷跟那家對上眼了,是以這才讓吳媒婆來提加聘禮的事的。
那頭都已經提上親了,顯然周家對那頭更滿意,便不存在是看他們家能不能加聘禮加的滿意再考慮的問題了。
既然周家都信誓旦旦的放了話說原先的親事已經退了,只怕周家說要加聘禮,就是要讓他們家知難而退的。
周家知道他們家的情況,要加聘禮,肯定是拿不出來更多的,周家強硬要加,拿不出來,這門親事就只有算了唄。
只怕周家信心十足,讓吳媒婆來走這一趟,就已經確定以及篤定他們家不會答應再多加聘禮的要求的。
所以就已經高枕無憂的將話先放出來,並且熱火朝天的轉頭應上那頭的提親了,壓根就沒把他們兩家可是都下了定,且下定羊還沒退的事放在心裡,亦或是壓根沒把他們齊家放在眼裡——
事實上,原身愁得滿嘴燎泡,心裡還真是不想再多加聘禮的,畢竟,也拿不出來呀。
原身還想著琢磨兩天求吳媒婆幫幫忙,跟周家那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好好說說的,能結為親家都是緣分,親事好好的定下得,這聘禮,就別再加了唄,等杏兒進了門,她一定好好待兒媳婦的。
可哪敢想,周家早就另有心思,已經將退親了的話都宣之於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