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
一身黑衣,頭戴黑色鴨舌帽的姜九出現在孟家別墅門口。
“大小姐回來了?快進來!”前來開門的孟家保姆,每次見到姜九,都笑臉相迎,恭恭敬敬叫她大小姐的張姨。
在姜九的母親還沒失蹤前,張姨就是家裡的保姆,也算是見證孟建輝和姜姝兩人婚姻走向盡頭的知情人。
後來,孟建輝在姜姝失蹤後第二年,就向法院提出離婚,淨身出戶後就和曾經的初戀,現在的孟太太穆安容結婚了。
姜九也是在孟建輝再婚後,改孟姓姜的,併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則,絕不再見孟建輝。
父女兩人之間的感情,乾巴得就像陌生人。
“嗯,”姜九點點頭,插著兜走進別墅。
餐廳裡,飯菜已經擺好了,孟建輝坐在餐桌的主位,穆安容和她兩個龍鳳胎兒女分別坐在兩側,一家四口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當姜九出現時,餐桌上的溫馨氣氛僵了一瞬。
“小九來了。快坐,開飯了,就等你了。”孟建輝笑著招呼姜九。
穆安容在孟建輝的示意下,也揚起笑臉,“對,小九,快坐下吃飯了,今天我特意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
姜九挑了一個離四人最遠的座位入座,全程沒看這四人一眼,態度又冷又傲。
甚至連帽子也想著摘。
儘管姜九穿的簡單,還只露了半張臉,但她光是坐在那裡,也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一下子就將特意精心打扮的孟菁菁比了下去。
孟菁菁暗地裡撇撇嘴,幾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姜九這副高高在上,愛搭不理的模樣了。
還把自己當成爸爸的心肝愛女呢?
現在爸爸可是她和弟弟的。
氣氛尷尬,孟建輝的眼裡閃過冷意,但他很快笑著道:“小九到了,那我們開飯吧。”
大家這才拿起筷子吃起來。
只有姜九沒動筷子,她只招手讓張姨給她端了咖啡上來。
一下一下往杯子裡放糖。
放得咖啡都快溢出杯子了,才停手。
用勺子攪和攪和,低頭輕啜,自在又悠閒。
半點也不提孟建輝短信裡提及的關於媽媽的事情。
不就是晾麼?
看誰晾得過誰。
姜九知道孟建輝叫她回來,說關於媽媽的事情是假, 另有所圖才是真。
但姜九還是回來了。
因為做戲做圈套,孟建輝肯定會拿出點和媽媽有關的東西出來應付她。
媽媽失蹤了六年,外公在世的時候,總是攔著不讓她追查,所以,至今為止,姜九手上關於媽媽失蹤的線索,實在太少了。
因此,就算孟建輝每次都用同一種理由忽悠她,姜九也都會來。
見姜九這麼沉得住氣,孟建輝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草草吃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碗筷,到底先開了口,慈父般的詢問,“小九,這個時候喝咖啡,晚上還睡的著嗎?還是飯菜不合你胃口?”
姜九抬頭,帽簷下,臉色微微透著蒼白,長而濃密的睫毛也遮不住那雙黑眸裡的冰冰冷冷,泛著顯而易見的紅。
看得人忍不住打顫。
她的聲音剋制又低啞,“沒睡好,也不合我胃口。”
“小九,那你想吃什麼,你說,阿姨現在就讓人給你做。”穆安容適時插話,陪著討好又尷尬的笑。
那樣子,彷彿姜九不吃餐桌上的飯菜,就是在為難她,讓她難堪似的。
姜九偏頭看了穆安容一眼,對她的虛偽和做作嗤之以鼻,都懶得搭腔。
這種賤*綠茶的方式,也就能戲耍一下孟建輝這種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了。
果然,聽到穆安容這麼說,孟建輝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小九,這麼多年了,你就算氣性再大,也該消氣了。何況,是爸爸執意要跟你媽媽分開,事情跟你穆阿姨沒有半點關係,你少牽連旁人。”
孟菁菁和孟宇哲兩人也怒視著姜九,彷彿只要她還不識趣,就要衝上來打人了。
“呵!”姜九都被氣笑了,她慢吞吞地抬手,將帽子後戴,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和她唇角淺薄又陰鷙的笑,“是不是我太給你們臉了?讓你們總覺得惹怒我,不用付出代價?真是不知死活!”
大概是沒想到姜九會一上來就直接撕破臉,孟建輝被姜九渾身散發著的狂暴氣勢鎮住了,對上姜九那雙沒有溫度的眼,嘴巴張張合合,愣是沒發出聲來,“……”
孟菁菁早就看姜九不順眼了,見爸爸被氣得一句話說不上來,跳出來,手指著姜九,“姜九,你以為你是誰?我媽媽知道你今晚要回來吃飯,早早就去超市買菜,回來後又忙前忙後地張羅了這一桌飯菜,你……啊……”
“哐啷——”
姜九懶得再跟他們廢話,起身,伸手,抓住桌簷,猛的一用力,一把將將餐桌掀翻了。
壓根沒料到姜九突然掀桌的四人躲閃不及,被飯菜湯汁濺了一身,全傻眼了。
“為我張羅的這一桌飯菜?”姜九雙手抱臂,清亮的眼睛看著幾人,下巴微抬,指著他們身上的湯湯水水,淡淡地問道:“我海鮮過敏,應該不是什麼秘密吧?這一桌菜,連湯都是用海鮮吊的高湯,是什麼意思?謀殺我?”
姜九從小就對海鮮過敏,而且非常嚴重,吃上一點,立刻就會喘不上氣,半小時之內休克。
這幾年,被孟建輝用同種理由騙回家的姜九,說了不止一次了,她穆安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明知道姜九對海鮮過敏,吃了很可能會休克的狀態下,她今天親自出門買的菜,親自做的飯,就為了招待姜九,不是謀殺是什麼?
被姜九這麼一反問,孟建輝愣住了。
哭哭啼啼的穆安容不敢哭了。
為媽媽鳴不平的孟菁菁和孟宇哲傻眼了。
她就這麼站在四人的對面,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修長白皙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把餐具刀,正來回的轉著。
燈光下,姜九眉宇間的寒光和刀尖的冷硬一樣攝人。
孟建輝一看姜九這個架勢,額角的青筋狂跳,生怕下一秒,那把餐具刀轉著轉著,就扎進穆安容的身體裡。
這可不是孟建輝自己嚇自己。
當年姜九才剛上初中,用一塊板磚,一把美工刀,就把一個醉酒的在逃殺人犯,打到半身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