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周春蘭便趕小兩口回屋休息,她一面嘟囔二郎要好好休息,一面又暗示幾句孩子的事,神情幾番糾結。
李齊光假意不領會老孃之意,帶著禾衣回了屋。
勤快的麥黃與方書已經燒了熱水抬進屋裡,屏風後隔出來的小浴間裡的浴桶裡熱氣騰騰的,旁邊還燒著炭,屋子裡暖如春。
“夫君,我伺候你沐浴。”陶禾衣拉著李齊光直接去了浴間,仰頭看著他,抿唇笑,伸手去替他解衣衫。
李齊光點頭,自然地展開雙臂,極為配合,禾衣要他抬手,他就抬手,要他轉身,他就轉身,最後脫貼身的那最後一層布料時,禾衣的臉頰染上了紅暈,似春睡海棠,欲語還休,眼兒也不曾往下落下去看。
夫君君子翩然,身形瘦削,卻依然是男子身軀,與女子大不相同,禾衣也只見過他一人未著衣縷的模樣,總是害羞的。
李齊光見她這般面頰羞紅,難得起了戲謔之意,食指抬起她下巴,眉眼俱是笑意,只端詳她,卻不語。
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禾衣粉透了的臉頰帶著少女的嬌憨明淨,她替他解開腰帶,餘光掃到褲子往下滑落,便婉婉道:“快些進水吧,彆著涼了。”
李齊光也不是促狹之人,他的臉其實也有些紅,但笑聲清朗,點頭就跨進了浴桶裡,他偏頭看著禾衣搬了個凳子坐在浴桶旁,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禾衣反手握住撓了撓他掌心,便抽出手來,去解他頭髮。
李齊光閉著眼,任由禾衣輕柔地替他通發洗髮,滿懷愛意地輕嘆:“得禾娘如此待我,夫復何求?”
禾衣便笑,替他細細揉過頭皮,搓洗過頭髮,再是擦身,摩挲著他瘦削的身軀,心裡盤算著他回來這幾日一定要讓他多吃點飯好好養一養。
待李齊光洗完,禾衣替他用了兩塊大棉巾吸乾頭髮上的水漬,又將兩隻火盆放在床邊供他烘烤頭髮,隨後她才又回到浴間,那兒還有一隻小一點的木桶的熱水。
想到一會兒要和夫君做的事,禾衣臉上的溫度就沒下來過,心跳也很快,只她還未解下衣衫,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重響,以及一聲驚呼。
“方才是何聲音?”李齊光皺眉問道。
禾衣搖搖頭,披上外衫,輕聲說:“我出去瞧瞧。”她才走一步就見李齊光要下床與她一起出去,忙道:“你頭髮還溼著,且繼續烘著,外邊冷,會著涼。”
李齊光只好聽話地躺著沒動。
公爹雖為院長,卻把大多銀錢花在書院育人上,所以這處小院並不算大,西邊兩間廂房中的一間做書房並隔出小半作禾衣雕玉用,另一間作客房,正對門的北邊正房是公爹婆母住,禾衣和李齊光住在東面兩間廂房中的一間偏大的廂房。
那巨大聲響正是從正房傳出來的。
周春蘭摔了一跤,禾衣過去時,她正坐在地上扶著腰哀呼,她趕忙和麥黃一起將她攙扶起來,可週春蘭卻嘶嘶叫喚著道:“輕點輕點兒!老孃的腰怕是要斷了!”
禾衣看她面色蒼白,立刻讓麥黃去叫方書,讓方書去請大夫,等麥黃回來後,她便和她一起小心扶抱起幾乎不能走路的周春蘭,躺到床上。
周春蘭一直在哀呼,嘴裡叨叨著:“也不知怎的,我在椅子上坐著給二郎納鞋呢,椅子腿卻忽然斷了,我腰眼兒一麻,人就摔下來,疼死我了,這椅子腿怎麼會斷呢!買的時候特地挑得結實的木頭訂做的,哎呦,好疼,我走不動路了,我莫不是要癱了?”
陶禾衣不是大夫,當然不知道怎麼回,卻也因著婆母這話心裡擔憂緊張。
“娘怎麼了?”門外傳來李齊光清朗的聲音,禾衣回頭,就見丈夫披了厚厚的披風過來了,他顯然是在屋裡等待不住了出來看看,見到床上躺著的臉色蒼白的母親,眉頭皺緊了滿是憂急。
周春蘭便委屈著和兒子又重複了一遍方才如何如何摔跤一事,埋怨椅子不牢靠,李齊光便哄了幾句。
大夫很快來了,診斷一番,說:“這是扭傷了腰筋,以至腿筋也麻了,才走不了路,養個一段時間就好了。”
他這麼說,禾衣與李齊光都鬆了口氣。
大夫開了藥油,並教了禾衣如何推拿按摩讓藥油潤進肌膚,當晚,禾衣便留在了周春蘭屋裡,替她按摩,也方便夜裡照顧她。
禾衣躺在床上的時候便想,這個月怕是不能懷上孩子了,這幾日她恐怕都要和婆母睡了。
她微微蹙了眉,輕輕翻了個身,心裡覺得近日來諸事不順。
第二日,李齊光藉口出門訪友去玉鋪探望岳丈,禾衣還將從玉鋪拿的銀票給了他以防不時之需,順便還要去一趟官衙,禾衣則是留在家中照顧周春蘭。
中午時分,李齊光回來卻給禾衣帶回個不妙的消息:“禾娘,孫正海到現在沒有派人去官衙撤了玉郎的案子。”
禾衣呆了呆,一下攥緊了手,輕聲說:“怎麼會呢?明明趙公子與我一起去孫家時,孫正海滿口答應了,說是這兩日就會派人去官衙撤案子。”
“這兩日……許是他今日會去。”李齊光沉吟道,他想了想,說:“下午我便去找一趟雲弟。”他也十分清楚,他不過是個秀才,撐死了書院院長之子,在這件事上,許是還要請趙霽雲幫一幫。
禾衣點頭,又替他整理了一番衣領:“外邊天冷,手爐定要一直拿著。”
李齊光去找趙霽雲的時候,禾衣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喂周春蘭吃飯時有幾次戳到了她嘴唇,被她罵了幾句,但她只當沒聽到,左耳進右耳出,輕聲哄兩句便過去了。
傍晚時,李齊光帶著滿身風雪和笑意回來,禾衣一瞧他這般神色,一直繃緊了的心神鬆了一鬆,待避開了婆母后,便聽丈夫道:“雲弟又遣人去了一趟孫家,不到小半個時辰,玉郎便被人放了出來,我已接了他回去。知曉你定是擔憂,便趕忙回來與你說。”
禾衣忙問:“玉郎身上可有傷?重不重?”
李齊光攬著禾衣肩膀,溫聲說:“去過那等地方,總要被折磨一番的,雲弟那兒有極好的傷藥,說是對外傷極有用,但他那兒只半瓶了,全給了我拿去給玉郎用,他說那傷藥還可調配,得新鮮的藥材來調,過幾日我去了書院,你便去城東趙家取。”
禾衣自不會拒絕,連忙點頭,但她又忍不住輕聲道:“這次不在家裡多待一段時日嗎?”
李齊光輕輕撫著她的背,聲音透出些歡喜來:“禾娘,何老讀了我的文章,想見我,我已是推遲了幾日回去了。”
陶禾衣知曉丈夫雖病弱,卻有遠大志向,能得良師教導自然是幸事,便也為他開心,柔聲說:“我會在家中照顧好婆母,等你回來。”
她想著,若是大儒賞識夫君,將來夫君能有一番機緣呢。
李齊光低頭摟緊了她,親吻她額頭,又提起一事:“明日你與我一道去雲弟家中,除了道謝此次他的相助外,亦是為他搬新家賀喜,我請隔壁大娘暫時照顧娘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