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齊氏更是瞪圓了眼睛,把手中的茶杯用力摔在桌子上:
“真是反了天了,沈氏這是要跟我們擺擂臺不成?我兒如今被調回京城,前途無量,她如此善妒,我兒若真動了休她的念頭,她後悔都來不及!”
謝老夫人也沒想到沈師師的目光如此短淺,捻著佛珠道:
“難得采薇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賞識,她應與采薇好好相處,不然以後這謝家更是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齊氏略略皺了皺眉:“母親,您說那沈氏不會真的想與青辰和離吧!”
“她敢!”
謝老夫人沉了眉眼:“等皇后娘娘和樂人家的匾額送過來,沈師師再提和離,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臉!”
“是啊!皇后娘娘賜給謝府‘和樂人家’的牌匾,沈師師卻與青辰鬧著和離,這是明晃晃與皇后娘娘作對!娘娘臉上無光,絕不會饒了她的!怪不得您跟皇后娘娘討了這樣的賞賜,母親真是有遠見!”
齊氏驚歎了一句老太太高明,又冷笑道:
“沈師師這輩子就是來謝家伺候的,就算死,她也得死在謝家!進了謝家的門,還想離開,真是做夢!”
……
正當謝家眾人以為沈師師遲早會妥協的時候,她已經讓寶珠和琉璃整理好了嫁妝單子。
說是嫁妝,其實父母離世,幾乎將沈家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了她。
當年父親見謝家三代人擠著一個三進的小院子,特地買下了謝家旁邊的一塊地,改成了她的南山苑。
她與謝青辰和離,這些東西當然都要收回,所以才讓玉珠去尋了泥瓦匠,要將這院子砌起來。
琉璃核對了嫁妝單子後,一臉鬱色地來到了沈師師跟前,“小姐,咱們的東西對不上!”
說著,她打開賬本,指著上面許多物件道:
“您的黃花梨海棠花圍拔步床被夫人院子裡的人抬走了,說夫人腰不好,要睡梨花木的床,出去買還要花銀子,便將您的床抬了去!還有您那套雲鳳紋金頭面和珊瑚十八子手串,都被老夫人以您的名義,拿去送給了三奶奶!”
玉珠接過賬本看了一眼,上面竟有多處標紅,也就是說這些東西都不在了。
他們竟然趁著小姐去莊子上養病,拿走了這麼多貴重的物品!
沈師師眉頭也越皺越緊,看到記有二十罈女兒紅的那一頁也畫了一個叉,沉聲問道:
“父親給我釀的女兒紅怎麼也不見了?”
這些酒,是她出生時,父親親手釀下的,父親的老友曾出高價向父親討要過,可他說這些都是留給寶貝女兒的,一罈也不會外送!
這酒,是父親留給她的念想,她一直不捨得動,如今不在,她如何能不急!
琉璃知道這些酒對小姐有多重要,如實道:
“管事說,是二爺帶人抬走的,三奶奶要去濟民署當值,他怕初來乍到的三奶奶受委屈,便將那些酒送去了濟民署,請濟民署的大人們多多關照三奶奶!”
沈師師緊緊握了握拳,謝青辰竟然拿她父親的遺物,為喬采薇送人情!
看來她給他們的臉面真是太多了,叫他以為她沈家女真的是好欺負的!
玉珠氣得直咬牙,跺腳道:
“真是欺人太甚!小姐,我這就去濟民署,把那些酒都討回來!”
琉璃忙攔住了寶珠的去路:
“你別衝動!你去討酒,讓濟民署的大人們沒臉,他們只會罵咱們小姐吝嗇!反而會讓那些人都同情喬采薇!”
“那怎麼辦?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當然不會!”沈師師冷冷將賬冊合上:
“這件事你們就當作不知道,我自有辦法叫他們吃進去的,全都吐出來!”
次日,沈師師很早就起了身,正習慣性地要換上平時常穿的那身素衣,玉珠忙攔住了她。
“小姐,這身衣裳咱們不要了,奴婢給您準備了十樣錦的那一套!”
玉珠說的那套衣裙,是她出嫁前,母親親手為她縫製的。
因為謝青辰一直不在府中,只要她稍微打扮一下,婆母就會板起一張臉來,好似她不守婦道,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現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可笑,努力變成一個好兒媳、好妻子、好母親,反而被他們所嫌棄!
好在從今以後她不必再被束縛,只需做她自己!
琉璃幫沈師師上了一個淡妝,看著銅鏡中唇紅齒白,豔若桃李的小姐,她都不由有些痴了。
論樣貌,她家小姐絕對是這京中一頂一的美人兒;論能力,小姐不僅醫術高超,還與老爺夫人學了不少本事。
二爺的心上得蒙了多少層豬油,才會放著她們家小姐不要,對那輕佻的三奶奶動了心思!
幫沈師師梳了個隨常雲髻,又尋了一支碧玉玲瓏簪點綴在她的髮間,琉璃才笑著道:
“這才是奴婢的小姐,咱們以後再不為謝家吃半點苦頭!”
收拾好後,沈師師讓琉璃留下照看院子,帶著玉珠出了門。
在二門處等了大半個時辰,卻遲遲沒有見到謝青辰的人影,沈師師只能叫玉珠去打聽一下。
又過了一陣兒,玉珠氣喘吁吁地走了回來,含怒氣道:
“小姐,還等什麼!二爺一大早就出了門,聽說是跟三奶奶一起離開的!”
沈師師眸色沉了沉,她厭惡極了與謝青辰這般拉扯,可今日是她父親的忌日,她實在沒有時間去尋他。
“我以為他是個體面的人……是我看錯了!”
夫妻一場,沈師師並不想把場面變得很難看,可她發現,她還是高看了謝青辰。
“走吧,二叔應該早就等著了,咱們先回沈家!”
時辰已經不早,沈師師不再耽擱,帶著玉珠上了馬車。
她父親離世後,御賜的府宅被朝廷收回,餘下的沈家人便搬到了京郊的一處院落。
大多數沈家人都回了信陽老家,現在的沈家,只剩下二叔一房。
二叔名叫沈瑜,與二嬸田氏育有兩女一子,堂姐已經出嫁,堂弟在外遊學,現在家中還有一個小妹。
二叔醫術雖然不錯,但為人膽小怯懦,名氣不顯,便棄醫學人家做起了生意。
結果被人騙了一大筆銀子,沈家也就敗落了下去。
與二叔來到父母的墳前,沈師師驚訝地發現,爹孃的墓碑前竟已經擺上了祭品。
沈師師以為是二叔提前來過,剛想道謝,卻見二叔也是一臉的驚訝。
“許是你父親的好友還掛記著他,畢竟大哥生前救過不少人!”
沈師師覺得二叔說得 有道理,也就沒有深究。
在爹孃墳前待了好一會兒,她才與二叔回了沈家。
和離不是小事,若是要請兩府族人商議,二叔是要出面的,沈師師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和離之事說與了二叔。
“你要與謝青辰和離?這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