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院子裡跑出來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都梳著羊犄角似的小發揪。
瞧見沈師師,兩個孩子驚訝了一瞬,然後一起撲了上來,“師師姐姐,你怎麼來了?”
跟進來的男子並不知,謝家這位少奶奶與他們家小主子還認識,忙對兩位小主子道:
“是奴才請謝少奶奶過來的!”
沈師師見兩個小傢伙的眼睛都是紅紅的,便向兩個娃娃詢問道:
“別哭,有什麼事有姐姐在,你們不用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是爹爹,爹爹受傷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小景一臉凝重地回答道。
歲歲也抽泣道:“爹爹的身子很熱,好像燒著了一樣,師師姐姐,我們的爹爹是不是要死了?他還那麼年輕,死掉怪可惜的,你能不能救救他!”
小丫頭的話讓沈師師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讓她明白,受傷的人正是他們那個在外經商的爹爹!
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她溫聲安慰道:“彆著急,我先瞧瞧你們爹爹的情況!”
兩個小傢伙連連點頭,拉著沈師師的手就進了屋門。
屋子裡,鄭媽媽正在為床上的男子清理傷口,聽到腳步聲,她將頭轉了過來。
“師師姑娘,是你來了!太好了,你快來瞧瞧我們家五爺,他一直昏迷不醒,老奴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鄭媽媽與沈師師做了幾年鄰居,知道沈師師會醫術,忙不迭讓出了床邊的位置。
沈師師腳步匆匆走過去,一眼便望見了躺在床上、渾身帶傷的男子。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透過窗子照進屋內,灑在床榻上男子的臉上。
暮色讓男人蒼白冷峻的臉有了一絲暖色,也將他分明的輪廓清晰勾勒出來。
他劍眉斜飛入鬢,雙眼狹長,高挺的鼻樑下薄唇抿成一道冷冽的線,透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與這溫馨的夕陽餘暉格格不入。
不知為何,沈師師覺著這俊美的男子並不像一個商人,甚至他的眉眼還莫名有些熟悉。
他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身形修長,身上很多舊傷,最駭人的還要數腹部的那處刀傷。
傷口周圍已經紅腫潰爛,應該是癒合後又撕裂開了。
“怎麼傷得這般重?”沈師師蹙眉詢問。
鄭媽媽沉吟了片刻,才嘆氣道:
“我家五爺前些日子去了趟嶺南,哪裡知曉那邊因為饑荒鬧了民亂!五爺被亂民所傷,僥倖逃得一命,可回來後傷口惡化,高熱不退,服了藥也不見好,老奴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來是這樣!”
沈師師伸手探上墨五爺的手腕,隨後她又向鄭媽媽詢問了墨五爺的症狀,聽後,眉頭越皺越深。
想到他剛從嶺南迴來,沈師師對鄭媽媽道:
“我瞧五爺的症狀,持續的高熱未必是刀傷引起的!”
鄭媽媽一怔,不解道:“不是刀傷引起的?那是什麼原因?”
“我聽聞嶺南因蝗災鬧了饑荒,餓死了許多百姓,好多地方爆發了瘟疫和寒症,我擔心……”
“你是說我們五爺染了瘟疫?!”鄭媽媽被嚇得臉色發白。
“更像是寒症,不過墨五爺症狀尚輕,還是可以控制的。我先給他清理傷口上的腐肉吧!”
鄭媽媽連聲應好,忙下去為沈師師準備療傷所需的物品。
剛一齣門,就撞見帶沈師師過來的那個黑衣男子。
鄭媽媽拍了拍胸脯,瞪著男人道:“墨七,你幹什麼,還不去幫五爺備藥!”
墨七朝屋裡看了一眼,問道:“嬤嬤,這位謝家少奶奶能治好王爺麼?”
鄭媽媽也是滿臉的凝重:“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爺不讓咱們請太醫,只能讓師師姑娘先為爺診治!”
她家五爺其實並非什麼遊商,而是當今聖上的第五子——離王凌池墨!
前些日子嶺南爆發民亂,五爺被聖上指派去嶺南剿匪。
本來五爺已經將民亂平息,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可還沒等他入京,竟得到六皇子被人刺殺,身受重傷的消息!
刺客並沒有抓到,但有人證說刺客武藝高強,腹部受了劍傷。
巧合的是,他家王爺在嶺南剿匪時,正巧被亂匪砍到了腹部。
“我不明白,同樣是皇后娘娘的兒子,娘娘為何只寵愛六殿下!”
墨七朝門內看了一眼,捏緊拳頭道:
嬤嬤,您是沒瞧見,前日慶功宴,皇后娘娘一個勁讓宮婢給王爺倒酒,怕就是在試探王爺是否受了傷!若是叫聖上發現咱們王爺腹部受了傷,定會猜疑刺殺六皇子的,就是咱們王爺!”
王爺為大周拼死拼活,回來竟還要受這種不白之冤,墨七怎能不氣!
鄭媽媽也是一臉愁容,不知該如何安慰墨七。
其實她與墨七想的一樣,她家五爺文韜武略哪一點不比六殿下強?可偏偏他就是不受皇后娘娘的待見。
母親不疼,父親忌憚,即便五爺身份尊貴,卻活得比誰都艱難。
要是能有人疼一疼她家五爺就好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對墨七道:
“你先別急,師師姑娘的醫術很不錯,這些年也多虧有她幫忙照看小景和歲歲,他們才能如此健康!有她在,五爺一定可以渡過這次難關!”
墨七心中驚訝,他聽聞謝家有位少奶奶是從嶺南迴來的醫女,這才跑去謝家劫人,竟不知這位謝家少奶奶還照看過他家小主子。
“若她能治好咱們五爺,我一定要好好答謝她!”
屋子裡,沈師師幫凌池墨處理了傷口,又為他施了針,終於讓他漸漸退了熱。
又過了許久,凌池墨才幽幽睜開了眼睛。
瞧見面前的美貌姑娘,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有片刻的呆滯。
沈師師?
他怎麼會見到她?
難不成人在瀕死時會產生幻覺,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
他嘴角不由劃過一絲悽然笑意,若能重來一次,他定會不顧一切返回京都,不叫她嫁作他人婦!
混沌間,耳邊響起一個甜甜糯糯的聲音:
“爹爹,你的傷好些了嗎?還疼不疼了?不會再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