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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也算是他們幸運,原本像他們這些流民,到了縣裡會被打散分派到下面的村莊裡安家!

但下河村的人多,還是第一批分配到詩華縣的,經縣裡一商議,最後決定將整個下河村的流民全都安置在縣外不遠處的一片荒村中安家!

也就是姜文宇他們現在安置的這片土地……一個完全沒有一處人家的真正荒村!

剛來的時候村子裡甚至連一個完整的房屋都沒有,曾經開墾的田地也早就已經荒蕪,如果不是還有些房子的殘亙斷壁,根本就不會有人猜到這裡居然曾經是一處村子!

姜文宇還記得,當時剛到這裡的時候,所有人看著眼前的一片荒地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總算不用再奔波了,而且,這個年代,只要人活著就有奔頭。

於是,沒用一年,曾經的下河村,就在這裡安家落戶,並且形成了全新的村落……新河村!

這個名字可不是村裡的人起的,而是縣令在得知他們曾經的村子叫下河村,而他們現在住的荒村在十年前因為村邊有一條大河而叫做‘永河村’後。直接大筆一揮,給他們這裡起了一個‘新河村’。

示意他們將會在這裡開始新的生活的意思。一個村子的名字,村民們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從此,包括姜老實一家人就正式地成為了‘新河村’的村民!

說起來,姜家也是幸運,逃荒路上歷經苦難,姜老實一家包括姜老大的媳婦以及姜三妹一共六口人,硬是全都活下來了!

但與其它人不同,姜文宇清晰的記得,原身這一路上,可以說是一家子裡吃苦最少的!

明明年輕力壯,卻每天都癱在推車上,被姜老實和姜寶山拉著走!

一點力不出,吃東西的時候還半點不肯讓步,少吃一口都指天罵地。

在這個注重孝道的朝代,他雖然沒有打爹罵娘,但是也絲毫不給二老一點好臉色。

那模樣就彷彿這對老夫妻欠了他似的。連父母都如此,就更不要說對其它人,特別是姜三妹,那更是頤指氣使,彷彿她根本不是自己的親妹,而是自己的丫鬟一樣。這也導致一路上他的名聲被自己敗得更臭了!

對自己親生的妹妹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是他大哥的妻子,姜大嫂了……

姜大嫂是個性子綿軟的人,嫁給姜寶山後吃苦耐勞,對於家裡供著二叔讀書沒有半點怨言不說,甚至每每姜老二歸家,她都會為其儘可能的準備好的飯食,並幫他清洗縫補衣物!

曾經的姜文宇也十分的敬重這位大嫂,姜老實一家也十分滿意這位長媳,哪怕其嫁進來後十年無所出,也沒有什麼怨言。

一家子真可以說得上是和和美美。

但姜文宇出事之後,性格大變。曾經親密的家人也讓他視作仇敵!

只不過姜家老二是他父母,他不敢越舉,姜寶山是他大哥,從小下地有一身的力氣,他心裡也有些泛怵,剩下的就只有姜三妹和他這位大嫂性子好,容易拿捏,就成了曾經的姜文宇的出氣桶!

一回想到這裡,昏暗的灶房中的姜文宇就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打完就後悔了,揉著發痛的臉恨得咬牙切齒,暗罵自己真蠢:“特麼的,你做的孽,憑什麼讓老子來給你償還!”

不怪姜文宇發怒!

實在是這個姜老二太不是東西了,將自己的怒火居然發洩在家裡的人的身上,作天作地不說,還不尊父母,不敬長嫂!

那個曾經對他無比照顧的女人,不止一次地被他指著鼻子罵是不下蛋的母雞,生不出孩子的賠錢貨!

但即使被二叔這麼欺辱,性子軟的大嫂居然都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家裡的人,如果不是一次偶然被姜寶山聽到,痛打了姜老二一頓,家裡人還不知道,姜文宇居然背地裡如此對待家嫂!

因為這件事,姜老實夫妻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樣,也對這個二兒子生出了失望之感。

明明家裡的人都沒有對不起他,更沒有因為他平白受冤而抱怨過他,他到底有什麼臉將怨氣發作在家裡的人身上?

他們都不欠他的,反而是為了供他讀書,家裡所有家底幾乎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全家人一年都添不上一件新衣,但是他卻一年最少兩件長衫不說,最差也是細棉布的。

家裡好吃好喝的也全都先給他吃,老大家的之所以遲遲懷不上,還不是太缺營養,身體養不好,怎麼懷孩子。

結果他不僅不感恩,反而還恩將仇報!

如果不是湊巧大壩決堤,全村荒亂逃荒,恐怕姜家很快就會有了一些不小的變化!

姜文宇從記憶中‘看’得清清楚楚,姜老爹對他這個二兒子是真的失望了!

那冷漠的眼神哪怕現在只是回憶都讓姜文宇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想來,當時的姜老二心中也慌!但他卻並沒有洗心革面,反而覺得姜老實是要徹底捨棄他,背叛他。

所以沒有了半分期望的他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以前只敢悄悄地責罵姜三妹和姜大嫂,現在更是直接當著二老和姜寶山的面就敢指著她們的臉出言不遜!

甚至在逃亡的路上,也不消停。數次惹是生非,讓人厭棄,更是弄得全家人心神憔悴。

但沒辦法,薑母對這個兒子的愛是偉大的,哪怕姜文宇已經作到這那種地步,他爹孃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掉曾經是天才的二兒子,總是不厭其煩地在他身邊唸叨著希望他能改好,能好好的做人!

可惜姜老二半點沒有領會這個老母親的用心良苦,反而只覺得無比厭煩。

甚至不止一次地在背地罵她是個老不死的,不就是指望自己當上大官好附在自己身上吸血之類的話……

姜文宇聽著破瓦罐裡開水的咕嚕聲,如果不是實在怕疼,他都忍不住再給這具身體一拳!

這特麼也是人說的話?

他也不想想,如果沒有爹孃在他從小時的付出,就他自己,別說讀書學問,能活到現在都是一個奇蹟!

之所以他能好好地活到現在,全賴著那對可憐的老人一路上將自己的口糧省下來貼補他!

這也導致原本身體還算可以的二老到了新河村的時候,已經垂暮老矣,甚至疾病纏身。

反而看當時的姜文宇,不說形如常人,但也是面白耳赤,氣色如常!

簡直和整個逃荒隊伍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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